沈孀呼吸轻颤,道:“多谢长姐。”
沈翎玉看着沈孀离去的背影,她与楚元一般,希望沈孀的来日能少些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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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
沈孀被绛河引至一处厢房,绛河道:“姑娘放心,我在此处守着。”
沈孀攥了攥团扇柄,随后提着裙摆踏入房门,贺泽风已在此处等候,沈孀下意识顿住脚步。
贺泽风有了上次的教训,恭谨得很,向沈孀见了礼,“沈五姑娘。”
沈孀也不再犹豫,抬步走了过去,道:“我知晓你明日要走,恭贺你心愿达成。”
沈孀说出这句话,心口压着的重石如同被击碎,再也不会让她心神不宁。
贺泽风眼中却漫上了雾气,他笑容勉强,喉咙酸涩的说不出话,他张了张口,却是眼泪先决了堤。
贺泽风痛得手指抖,几不可控的想要弯下腰,去舒缓心口那锥心刺骨的疼。
沈孀遏制住想去扶他的冲动,不忍的移开视线。
贺泽风流着泪,没有撕心裂肺的嚎啕,却比凌迟还要难以忍受。
沈孀亦红了眼睛,却没有开口,此时任何一句关心这个人的话她都不能说,也不该说。
没有立场,也不该再纠缠不休。
许久,贺泽风缓过了劲,他抹了抹脸,道:“你上次说不必再见,可你如今还愿意来见我——”
“道别。”沈孀打断他,道:“我们应当道别。”
沈孀不曾直言,贺泽风却听懂了那隐晦的劝慰,沈孀要他放下,放下这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贺泽风沉默许久,道:“我若——”
贺泽风对上沈孀坚决的视线,话音戛然而止,他想起在醉月楼那日,沈孀也是这般看着他,说:“若大错已成,我会亲手杀了你,而后自裁……”
“好、好,来日再见,只求你不要把我当作一个陌生人。”贺泽风在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恨中妥协,他笑得难看,故作轻快道:“你……你留一支钗给我,好不好?”
沈孀后退一步,她避开贺泽风的手,贺泽风忙道:“我会收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定不辱没你的名声。”
沈孀垂眸道:“不是因为这些,或许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南桑的新君,你也会有妻子,有孩子,你该忘记我,我也应当忘记你。你若留着我的东西,这对你不公平,对今后的那个姑娘也不公平。”
贺泽风低笑起来,那笑声闷在喉咙里着抖,他收回了手,眼中尽是伤痛,哑声道:“沈孀,你好狠,你好狠!”
沈孀没有反驳,她注视着贺泽风,心惊于自己的铁石心肠。
贺泽风是个令她爱恨不得的人,她见过神采飞扬的贺泽风,也见过卑鄙龌龊的贺泽风。
贺泽风说沈孀心狠,眼里却生不起半分恨意,他早已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他不再光明磊落,这是他应得的下场,贺泽风这般想。
他已见过楚元得娶心上明月,沈孀亦会在他离开后继续好好的活着,贺泽风想,将这份欢心留在大琰便很好。
沈孀轻道:“贺公子,时辰到了。”
“别再赶我,我知道该如何做。”贺泽风用目光描摹过沈孀的轮廓,缓声道:“沈五姑娘,下次一定要擦亮眼睛,别再遇见我这般的伪君子。”
沈孀蓦地抿紧唇,她略微颔,向贺泽风福了福身子。
贺泽风阖眼,复又睁开,他抬手回礼,转身夺门而出,自此他与沈孀,一别两宽。
门外,绛河见贺泽风走得匆忙,她几步迈上台阶,正欲叩门之际,手却猛然停住。
细微的哭声钻出门缝,那声音像是被帕子捂住,闷沉着断断续续。
渐渐的,压抑的啜泣失了控,帕子再也遮不住,哭声融入无边的夜色,最终只剩下无助与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