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洲地界之后,马车代替了青鸟车驾。
暖风宜人,吹得两岸薄柳随之招展,耳边更是时不时传来行路的声音、叫卖的声音。
马车里四处掖了软垫,倚坐在一旁的是个柔若无骨的素衣美人儿L。
她垂着眼睛,神情有些哀凄空白,仿佛不欲与人说话。
裴簌确实不想和他说话。
她不知道师兄怎么会变成现下这副模样,竟连一点从前的影子也寻不到了。
不……
或许在旁人看来,他还是从前的那个谢清拾,是仙门正道最引以为傲的剑修天才,清冷孤介,不染瑕疵。
可只有裴簌自己知道,他不是了。
这几l日她的心情已经由最初的愤怒惊惧,逐渐变得平静麻木。
甚至连对方给她喂了“柔骨丹”这件事,都变成了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
那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甚至为了逼着她“心甘情愿”的留下,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塞到她的手里。
告诉裴簌,除非把他杀了,不然别想离开。
她当时气极了,真就拿着匕首抵住他胸口,可惜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L。
谁知对方握住她的手,径直往自己胸前送进去……
血顺着少女细白的指缝流下,粘腻的糊了一手。
那人还来触摸她的眉眼,语气温柔宠溺,“死在阿绸手里,我愿意。”
谢清拾疯了疯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裴簌第一次被人逼到嚎啕大哭,她哆哆嗦嗦的握住抽出来的匕首。
在对方又一次攥住她的手腕捅进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崩溃起来。
她苍白地睁大了眼睛,任由泪水不停浸湿面颊。
哪怕已经死死地咬住了唇瓣,整个人仍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手上沾的都是他的血。
被迫着一次又一次重复相同的举动,他用这种法子逼她,要么杀了他,要么留下来。
血腥气越来越浓。
裴簌心里除了快要没顶的惊惧之外,还有深深的委屈。
那委屈堆积到一定的地步,终于令她挣脱了被攥住的手腕。
狼狈地跪坐在榻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和师兄走到这一步。
明明她都已经准备要忘记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强拽着不肯放手?
少女流着泪,被抱进了一个充斥着血腥气与冷梅香的怀抱。
她哭得脑子昏胀,嘴巴里喃喃说,“你不能这样,我从没欺负过你……”
哪怕再生气的时候,她也没欺负过这个人。
她不想继续留在仙云宗,不想看着他和旁人情投意合。
更不想再做一个自怨自艾的可怜虫,难道这也有错么?
放皋山那样可怕,没命草的毒那样疼,她不是为了向
谁邀功才去的。
那段时间,她甚至无数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
不然的话。
为什么阿爹阿娘不要她,就连师兄也开始觉得厌倦?
那副自怨自艾,抱着过去心存幻想的模样,连她自己都觉得丢人和可笑。
但凡有点尊严也不该再喜欢下去了。
她逼着自己不再没出息的流泪,不再期待师兄回头。
日子她可以一个人过,以后天高海阔,也不是非得需要谁的喜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