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婉始终拉着林栀予的手,对谢老夫人微笑谦让道:“让栀予妹妹先挑吧。”
谢老夫人目露赞赏,算是应允了。
兰生却在旁越听越气,什么花开并蒂、姐妹之谊,还让她家小姐先挑,这分明是在给她家小姐挖坑!
众目睽睽之下,若小姐拿了那小的,吃亏不说,她家小姐腰缠万贯不差这点,但这岂非承认了大房低他们二房一等,传出去叫人笑话!
若拿了大的,又会落得个‘商人之心,见利忘义不顾姐妹情谊’的污名!
谢意婉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见林栀予对谢意婉笑得亲和,亲姐俩似的,兰生急得抓心挠肝,小姐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镯子一大一小,二房又与大房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在座各位都是高门大户出身的人精,岂会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们都想知道林栀予能把这丑出到何种程度,乐得看笑话。
沈氏自知女儿心性单纯,唯恐她闯祸,正要上前解围,林栀予突然出声。
“太祖母觉得哪个好?”
前世,林栀予选了小的,她性子直没想那么多,看到了喜爱的镯子便伸手去拿,心里更是感激谢意婉让她先挑。
此举的后果,便是她大房不及二房尊贵的谬言,被有心人大肆宣扬了出去。
二房谢家祖辈皆是文官,空有平西侯之名,一直不温不火,无缘触及朝堂政治核心。
早些年,承袭平西侯的二房当家谢应逍傍上了左相的大腿,意外颇受其看中。
谢应逍之子谢松年心术狡诈,但做事偏又细心谨慎,滴水不漏,很难被人抓住错处,父子二人齐心合力,使得二房在朝中地位水涨船高,隐约有与大房分庭抗礼之势。
此前提之下,谬言的可信度大大增加。
而与谬言一并传出的,还有大房嗜杀好战的粗俗贬低之言,人言可畏,以至于之后一不可收拾,阖家倾覆。
谢老夫人没想到一向怯懦的林栀予有胆子问这么一句,但也不甚在意,游刃有余道:“既是送你二人的除岁礼,自然要随你们心意挑选,我一老婆子的意见并不重要。”
林栀予不言,只用她那轻灵透澈的眼睛望着谢老夫人。
谢意婉同样默不作声,若她应声,给意见的人换成她,陷入困局,岂非浪费了老夫人心意?
四周一时寂静无声,众人视线都落在这对祖孙身上。
侯府的五个姑娘,林栀予生得最好,容色之出挑,莫说这府中,便整个京城也少有人能出其右。
只可惜空有好皮囊,脑袋却宛若榆木。
正如此时,明明是被人算计,她不但无所察觉,还扑扇着百灵鸟似的眼睛望着始作俑者,娇俏天真。
无人知晓林栀予在解困,只当她拳拳之心,巴巴顾念看重长辈的意见。
意识到林栀予铁了心要个答案,谢老夫人心下微沉,只得又开口。
“太祖母既将这两个镯子拿出来任你们挑选,自是觉得这两个镯子分量一样重、一视同仁,这小的掂量起来不如大的,但胜在雕琢用心,古人言‘金银易获,真情难得’,当也是极其珍贵的。”
意思是小的更适合她。
而大房就该被二房压着。
人群中传出几声调笑,谢老夫人意思之明显,连谢琳、谢雅这两个没脑子的庶女也听了出来。
谢琳率先催促道:“四妹妹,快拿啊!”
谢雅紧随其后,唯恐事闹得不够大,“太祖母说小的更好呢,四姐姐莫要下手慢了,被人抢了去!”
林栀予稍带犹疑看向谢意婉,“二姐姐会跟我抢吗?”
谢意婉心知事已成了大半,莞尔,“自是不会,栀予妹妹喜欢什么,姐姐都愿意让给你,你我姐妹一体,不分什么你的我的。”
“妹妹喜欢哪个,只管拿便是。”
说话间,隐含警告的视线从谢琳谢雅身上划过。
两姐妹脸色有些难看,她们才是谢意婉一父所出的亲姐妹,这番态度,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她谢意婉瞧不上她姐妹二人吗!
林栀予仿佛感受不到周遭的暗流涌动,舒了口气,看着谢意婉一脸感念微赧的笑,“二姐姐诚心待我,我怎好只顾念自己。”
“既然太祖母说这小的镯子精美珍贵,那我便借花献佛,将这份‘难得真情’让给二姐姐吧。”
“值此新春佳节,祝愿二姐姐能得这镯子的庇佑,有朝一日和杳杳一样,斩获真情真心,觅得心仪良人,所愿得偿。”
话音未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直接伸手将另一只沉甸甸的镯子拿在手里,套上了自己的手腕。
谢意婉笑容冷却在脸上,直至林栀予将腕上的镯子里外看了个遍,仍旧不动。
林栀予见状惊诧,放下把玩镯子的手,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疑惑道:“二姐姐怎的不拿起来看看?这镯子果然精妙,通体晶莹不说,上手还有一股暖意,是绝佳的上品!”
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慌乱道:“二姐姐你碰都不碰……是不喜这精心雕琢,不想要这份真情吗?”
“杳杳是不是做错了事?二姐姐莫非更喜欢杳杳这只,想要这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