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把萧玹当做救命恩人,全心相待,她助他摆脱穷苦困境,把他引荐给父兄,助他在政途上平步青云。
嫁给他之后,更是竭尽全力讨好,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婚后学人洗手做羹汤,烟熏火燎,手上烫疤丑陋难消。
他爱听琴音,她便勤学苦熬,十指磨得鲜血淋漓,只为能稍稍为他平复疲乏劳累。
她苦学诗词歌赋、礼仪书画,事事做到最佳,将自己塑成才女的模样,让自己成为足以配得上他的存在,而不是每每被人提及,都有人摇头叹息她太过平庸,丢他脸面。
此类过往,不胜枚举。
林栀予几乎将她有的一切都给了萧玹,哪知她辛苦劳累之时,他从不间断下毒,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林栀予想起了谢意婉说的话。
“你只知你爹林烨能征善战,是庆显朝的开国功臣,却不知你爹带兵灭的是萧玹的国,屠的城是萧玹母族的据地,是你爹害他国破家亡,小小年纪流亡在外,他恨你!”
“萧玹他从不曾爱过你,更不可能爱你,他对你只有利用,他亲手给你下了毒,他要你死!他怎么可能给你解药?”
以身饲狼,反遭狼噬。
谢意婉离开临华殿后,林栀予不止一次回想,如果当初她不曾被萧玹救下,如果她没有不顾众人阻拦将萧玹留在府中,如果她早些识破萧玹的狼子野心……
一切是不是就不会生了?
林家兵权不会被夺,父亲兄长不会死,阿姐也不会被萧玹害死夫君,遭他囚禁强占。
可偏偏,今世萧玹还是救下了她,成了她救命恩人。
林栀予暗暗握紧了拳,老天既让她重来,为何就不能再早一点?哪怕只早半天。
沈氏不愿触及林栀予心底的恐惧,并未过多追问莽匪的事。
“杳杳,今次祸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娘已经递信给了你爹,快马加鞭,想必很快便会有消息,杳杳你放心,爹娘必定将那些歹人揪出来!”
林栀予沉默不语。
沈氏观察着林栀予脸色,以为她不想听她提及林将军,放下碗,复又将林栀予揽在怀中,转移话题。
“杳杳,近来外面不太平,逼近年关,天气寒凉,还是莫要再出去玩耍了,好好待在府里静养,等来年开春回暖,你想出去散心,娘再行安排。”
林栀予环着沈氏的腰,闷声应下,“嗯,我听阿娘的。”
竟然同意了?
她竟愿意不见她那些好友。
沈氏意外,不对劲的感觉在心中放大,可念及林栀予刚醒,身子虚弱,终究是没有多问。
*
休养了三日,林栀予称病闭门不出,转眼除夕来临。
前尘往事回忆起来有些艰难,但随着故人一个接一个不停来跟前刷存在感,一些记忆也慢慢变得明晰。
这几日,林栀予一面梳理前世过往,一面听婢女兰生传报萧玹的消息,他一直昏迷着,伤情凶险,高烧不退,险些急坏了沈氏。
重金请来的大夫夜以继日忙活,人参雪莲、名贵药材一碗接一碗灌,总算保下一条命。
林栀予心疼那些药材,巴不得萧玹一命呜呼。
每当听见他又躲过一劫,林栀予心绪总会重重摔落在地,她也明白老天并非一直站在她这边,若想扭转逆局,需得靠自己谋算。
这几日听着萧玹的消息,林栀予不是没动过除掉他的心思,趁他病,要他命。
可萧玹背后的势力到底令她忌惮。
萧玹既然敢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安心在侯府昏睡,必定早把一切都安排妥善,背后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不止他一人。
若她动手,无论成功与否,都势必会遭到反扑,所付的代价,如今的她还承受不起。
好不容易能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一步都不能踏错。
雪从清晨便开始下,及至午后,积雪已经厚厚一层。
兰生急冲冲跑进来,搓手哈气,拍打去身上的雪片,“冷冷冷,今日这雪太大了!小姐!倚香园那少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