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样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瑰奇,他无法想象,这些说不出名字的东西,能够比朝华宗的术法还要神奇,竟能这般轻易地坐在椅上操控着一个人。
那东西内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小辞,听说你又把新来的阿姨赶走了……”
越辞不耐烦地敲着键盘:“我说了,不需要,也别再让人过来照顾我。”
男人道:“可你不能总吃那些东西,对身体不好……”
越辞猛地打断:“说够了没有,要你管我吗?”
电话对面有些沉默,好一会,才道:“等爸爸忙完这段时间,就去看你。”
越辞冷笑一声,按掉屏幕,将手机甩在桌面,抓了一把头,咕噜噜地往嘴里灌冒泡水。
许是心境有变,连再敲打那块会上下弹动的板子都显得十分暴躁,很快便关掉屏幕,向后靠在绵软的椅背。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闭着眼睛,短暂休息后,像是要起身。
薛应挽看着他将所在椅子转了个面前,一直放在旁边的另一个椅子拉近这个椅子更是奇特非常,构造十分精密,通体银白,有扶手与两个巨大的轮子,倒有些像是……
随着膝盖上方的那块白绒毯子掀开,薛应挽看到了越辞完整的身体,他穿着短裤,自半截大腿以下……空空荡荡,再无一物。
他咬着牙关,熟练而有些艰难地用掌心撑着身体,一点点让自己移动到旁侧的轮椅处。
第67章现实(二)
不得不说,这副模样实在有点……狼狈。
与游戏中那个意气风的少年剑客天差地别,此时的越辞阴郁,沉戾,眼中无一丝生气,将自己半具身体移上轮椅,推到连着房子的另一个小房间。
薛应挽跟过去,现他正坐在一处白色的装置下……解手,又极快偏过头闭了眼睛。
一阵类风卷时的水声轰隆响起,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等,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道闷沉的碰撞之声。
转身去看,竟是越辞想再次移上轮椅时不慎手滑,跌落在地,脸上摔了一块青紫,眼睛红,唇上被咬出血迹。
薛应挽下意识要去扶一把,可动作却如同一道幻影从他身体穿过。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旁观者角度,只能看着越辞一点点撑起身子,额间满是汗水,用一个有些滑稽的姿势将自己重新带回轮椅。
他的衣摆沾了洗手时洒落地面的水,头散落在额前,遮挡住一双眼睛。
越辞脱下那件过肘白衫,移着轮椅,令自己能够挪到床榻上。
薛应挽曾很多次见过褪下衣物的越辞身体,精健,有力,肌肉块垒分明,尤其那一双手臂,能轻而易举搬动与他身体一般重量之物。
可如今这具身体瘦削而疲惫,肩头单薄,腰腹上更是有几道似被利物划过又缝合的伤痕。
他躺在床上,手臂遮挡双眼,片刻,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方形木框,薛应挽凑上前,看到了框中栩栩如生,出神入化的两个人像。
不禁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画技,简直像是将人当时的模样刻印下来留存一般真实。”
纸张上是一位女人抱着孩童,女人约莫三、四十岁,穿着富贵,眉眼清丽脱俗,二人站在一片干净草地之上,她握着孩童肥嘟嘟的手,向画面外打招呼。
孩童纵然稚嫩,薛应挽也能依稀分辨出,这是小时的越辞,这时的越辞尚且有着完整的身体,两条腿踩在草地上,笑容灿烂单纯。
越辞抱着那只巴掌大小的木框,肩头细细颤抖,喉中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抽噎,眼泪从手臂与眼尾交接之处淌出,落在白褥上,泅出一片深色。
薛应挽听到他断续而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轻唤。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