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那边早已司空见惯的景象,可是每一次看仍是会有不同的感受。自己也每每设想,如果衣食无忧,让自己在这里待一辈子,可愿意吗?
倘若,心爱的她和自己一起,可愿意吗?她呢,她会愿意吗?
很显然,这是一个很不现实的问题。看得累了,我就把脖子伸回来,在这个逼仄的车厢里,还是很压抑。尽管,对比学校的日子,这简直算是灵魂的解放。
因为有些晕车的缘故,即便是在火车上我常常也是很少吃饭的。基本上都是在喝水,不过水也喝不多,上来下去很麻烦。所以,几乎一直躺在那里,嘴角干涩,头脑昏沉。很多次,眯了一会儿,就被车厢以及过道里的谈话声扰醒。这样反复来去几次,睡意很快就被驱逐干净了。
我看书也看不进去,手机在大多数路段也没有信号。
所以,在列车上,我基本上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呆呆地凝着窗外,任由思绪漂流。
而火车摩擦铁轨出轰隆的声响,迅的驶过漫长的荒芜,驶过一条条漆黑的隧道,沿边的破旧而寥落的村庄与小河。
我通过眼睛漫无目的地随着视野转移,有些东西被自然地抛在了后面。
恍惚地久了,会感觉自己就站在每一处景物里,但是伸出手,却什么也触及不到。
这时候,我的呼吸会不经意地变得慎重起来,像是怕被窗外的每一粒尘埃现我的存在。
我担心万物会乱了次序,交错生长,然后瞬间涌出密密麻麻的陌生。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无法用语言去诠释,甚至我自己也不明白,不理解。
夜晚,火车上便安静很多,灯光熄灭以后,可以听到隔壁车厢乘客的鼾声。
窗外很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和若隐若现的村落的轮廓。漆黑的夜空里,几颗疏落的星子,清澈透亮,明亮,闪着晶莹的光。
想来,黑夜也算不得寂寞。
那时候,思念便悄无声息地涌上来。
我真的很想她。
“苏冰,你还好吗?你是不是也想我一样在想念你,担忧着现在和以后。担忧这只是幻梦一场。”
—6辰安
我在家待了一周左右又匆匆返回吉安,这期间和她通了几次电话,每次时间都很短,她说她不习惯长时间语音,并且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的语气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尽管她说她要奔向我,但我总是找不到那种接近的感觉。
而回程的时候,车票紧张,我只好从上海绕了一趟远路,那足足有五十个小时,并且三分之一的路程还是站票。
我感觉过了沐韵,我就有些扛不住了。那个时候总想给她打电话,那一段路信号还是可以的,等过了晴川就不行了。
于是,在列车抵土垣的时候,我犹豫再三还是打了过去。因为,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当真是有些倦闷。
“喂,你在忙吗?”
“是。”
“我现在刚过旧垣,到下一站我才能有座位。心情实在……”
“你好好坐车吧,我先不给你说了,我正在做事。”
她总是挂电话很快,不考虑我的心情,甚至从来不等我说完那个“好”字。
我的心情立刻黯淡下去,黑夜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岿然不动。而“天亮”这个概念,被稳稳地压在下面,永远不会破土而出。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正靠在厕所门口。并且还是有人要去方便,才把我摇醒。
我脑袋昏沉而且十分难受,一直熬到晌午十二点半才终于有座位。
我靠着窗子,像秋末的枯草,只有呼吸带动我的胸腔有节奏地来回浮动,仿佛证明我还是活着的。
视野里是望不到尽头的黄土地,在骄阳炙烤下,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
我的心情如同我的身体一样,疲惫,干涸。
我一想到回学校又要面对王钱,面对田源,整个人顿时崩溃起来。明明是猛烈逃离的心境,而现实却要我一步步回到他们身边。
那一刻,我真的一眼看到了生命的荒芜,无力。我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触摸到活着的煎熬。
那时候我从来不曾向外求索,我把自己困死在方寸之间。你、王东阳、潇潇和洛落,其实一直都在。
可我的世界很小,只有苏冰。她不在,我便无处落脚。
列车抵达茫海的时候,天气反转得有些突兀,下起了特大暴雨。而且无法再前行,只能羁留下来。
就这样,我们在一辆不动弹的列车上,和暴雨一起度过了一个最漫长的夜晚。
那种在沼泽里挣扎的样子,我不敢回忆,我只觉我能安然回到吉安,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漫漫程途,夜晚让人窒息,白昼使人崩溃,准确的说那人是我。
从吉安站走出来的时候,凌晨两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