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生活在漂亮的水晶房子、透明的象牙塔、虚构的乌托邦中。直到最近,我才现自己过分幼稚,被保护的太好。学校、同学,甚至父亲,不一定是我看到的样子。许多人都有两面,只有我天真无知。
我沉默地点头。
“好,你先去睡吧,”父亲起身,他的神态终于缓和下来一些,“儿子,我还要叮嘱你一件事。”
“您说。”
“周灼,你记清楚了。如果验证了你真的有预言能力,”他说,“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更加不要帮助别人改变未来、逃避死亡。知道吗?这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到时候,我都不一定护得住你。”
父亲从没有这么冷酷严厉地和我说过话。其实,但凡他今天没有撞到我,或者晚点警告我,我可能已经把事情告诉祁昼了。我当时年少顺遂,没经历过什么事,心理素质太差了。
我恍恍惚惚地应了,回去睡觉。但这几晚的折腾后,我闭上眼睛就条件反射地出现各种死亡的场景,根本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我面色苍白、挂着像鬼一样的两个黑眼圈打开手机,找到之前关注的那名车祸受害者的妻子。
她更新了募捐帖。
“今日早上六点半,我老公在医院停止了呼吸……太突然了,我们孤儿寡母下半辈子怎么办?肇事者不肯赔钱,还要打官司,请各位好心人帮帮我们……”
接下来都是哭诉要钱的话,最底部配了一张照片,苍白枯槁的死者躺在病床上,白布蒙头,镜头里露出一点地面,还有红色的马克杯碎片。
我梦中作为他死去的一刻,看到了墙上的钟,正是6点半。
梦中,我也看到了这只碎掉的红色马克杯,而在白天我去探视时,这只杯子还不在。
死亡的时间、环境,全都对了。
这真的是预知梦,焚烧照片后,我能梦到那人的死亡。
我恍恍惚惚地走出房间,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我和他说了结果。
父亲沉默了很久才说话。
“我昨晚说的你记清楚了吗?”他又一次严厉地叮嘱我,“这种事情别和任何人说。怀璧其罪。”
“这怎么就’怀璧’了,这什么垃圾能力,也太不吉利了,谁爱要谁要!”我怒气冲冲地泄情绪。
父亲长叹了一口气:“阿灼,你想的太简单了。我真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要是我不在了,你要怎么自己活着。”
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和不祥预感侵袭了我。我一头雾水、忐忑地问:“什么意思?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父亲又说回了我的预言能力,“这样,我给你讲明白一点。你现在是可以预言照片对象的死亡情况,是吗?”
“对,”我点头,“不过应该是临近会死的人才会生效,但具体临近多久我还不知道。”
父亲打断我:“你昨天说从你做梦到姓秦小姑娘死,是四个月对吧?那就是说这个跨度至少有四个月。你知道在一些刀口舔血的人眼里、在一些瞬息万变的圈子里,四个月可以生多少事吗?他们可以通过你,通过抓住你、控制你、威胁你,来评估自己的计划是否可行,站队是否正确,然后再调整,再利用你重新验证”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口中道:“我不明白,爸,你别说了,我有点紧张。”
父亲长叹一声:“不明白就算了。你只要记住我昨晚和你说过的话,不要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尝试改变别人的未来不管他是谁。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会因为一时的心软和信赖而失去一切,周灼,到时候你就完了。”
我拿着电话,愣在那里。
“你也大了,别太相信别人。你那些朋友我也有知道,”父亲继续道,“赵知义,这孩子为人还可以,但是太直了而且自以为是。周灼,你要是真出了事他不一定会帮你。那个徐立更是和他老爹一样,油滑得很,真有什么问题他跑得比谁都快……”
父亲就这样把我身边数得着名字的朋友都点了一遍,他们都是我一起逃课打球摸鱼打掩护的好哥们儿,我听着愤愤不平,正准备一一反驳,却听父亲提到了最后一个人。
“尤其……你们学校那叫祁昼的男孩子,你最近和他走得太近了,”父亲说,“稍微注意一下。”
我一怔。然后突然刚才一直以为压抑的情绪到了顶点,我语气飞快地回道:“为什么?他很好,我和他一起以后成绩也上升了,而且他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过了就能保送名校。他有什么不行的?人家愿意理我都是给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