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接起电话。
和对方简短交流几句后,她目光转向黎风闲,秀眉轻攒,用唇语示意:“找你。”
黎风闲点头,从老太太手中接过手机,起身离席,到门外接电话。
“お久しぶりですね、黎さん”(好久不见,黎先生)
黎风闲靠在门廊,“好久不见。”
藤本语气雀跃:“一にお食事でもいかがでしょうか?”(能赏个脸一起吃晚饭吗?)
“我想没这个必要。”黎风闲垂下脸,盯着地上的红地毯,“我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果然,电话那头噤了声。
时间过去一秒,两秒,藤本还是没出声,黎风闲耐心告罄,拇指点上屏幕,几乎是同一刻,藤本的声音传过来:“本当に昆をめたのでしょうか?”(你真的放弃唱昆曲了吗?)
黎风闲移开拇指,搭到手机外沿,紧了紧:“跟你没关系。”
返回包间时,席间聚谈已经转移到了茶叶上。
老太太看了黎风闲一眼,接回又无从开口的样子。
黎风闲明白她的意思,说:“没提上次的事。”
“唉。那天吓着薛淼了吧。”老太太托起茶碗,掩唇浅啜,“小姑娘才入行就碰上这些事儿……藤本也是,打什么主意不好,非要搞这套坏的。”瓷桌轻碰,老太太搁下茶碗,慈爱笑道,“好了。不聊这个了,他们在点茶玩儿呢,你也过去看看吧。”
“好。”
长桌另一边,谈老先生将调好的茶膏推到林振山面前:“第二和第三汤你来吧。”
林振山跃跃欲试,拎起汤瓶和竹筅,口中念念有词:“第二汤自茶面而注之,周回一线,急注急!*”见汤花起,浮沫乱飘,林振山紧忙收了手,把汤瓶塞给刚过来的黎风闲。
“你这不行啊老林。点错了,”谈老先指着茶杯,“你看,沫全都散了。”
“不就用力了点嘛。”林振山单手叉腰,不是很服气,“再来一次试试!”
“你先别急。”谈老先生又将另一盏调好的茶膏拿给黎风闲,“让风闲也试试?”
“喂,你什么意思?”林振山一口干掉那杯零分的茶作,跺下茶杯,“欺负老年人是吧?”
“欺负谁?”谈老先生笑容敦厚。
“我!”
他们站着身,一人一句斗嘴,等水再次加热,灌进汤瓶,两人才意兴阑珊地住了口,双双看向黎风闲。
黎风闲左手持壶,水柱贴着杯沿打圈注落,右手执起茶筅,指绕腕旋,顺往一个方向搅拌。
待茶沫上浮,一收即停,没半滴多余的水花淌下。
“这盏咬得漂亮!”谈老先生赞道,“比老林的好多了。”
“运气好。”黎风闲放下汤瓶,“再来一次就不行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林振山揣手坐定,“都是自己人,就不用给我留面子了。”
“这两周辛苦你们了。”老太太闲来无事也在一边调茶膏,“昨晚那几个教授,个个都在更年期,死犟得很,还特别爱杠……你们就多担待担待。”
“就是!”作为受害者之一,林振山调子都拉高了,“那个谁,胡子拉碴那个,跟他说抒情性吧,他嫌你不够戏剧,跟他说文学价值吧,他又开始扯舞台效果。牛头不对马嘴就算了,还一直在那儿阴阳怪气……”
“所以说风闲脾气好。”老太太甩给他一个眼刀,“今晚轮到你的时候你可千万得忍着,别跟他们吵起来。”
林振山胸一闷:“我是这种人吗?”
“最好不是。”谈老先生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