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队长一边听一边记,宋芸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档案里已经记录了的,正因为这些疑点,他才认定这是凶杀不是自杀。
但树干上有树皮大量脱落这一点,现场勘察的档案里并没有记录,应该是遗漏了,还有鞋底过于干净这一点也是,档案里没有详细说明。
宋芸问:“我记得的就是这些,具体的死因,应该还是要看尸检结果吧?”
钱队长叹气,“死者家属不同意尸检,整天在公安局闹,上头说我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如果三天内拿不出切实有力的证据证明是他杀,就要按自杀处理。”
宋芸蹙眉,“还没尸检?死者亲属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很可疑。”
“谁说不是。”钱队长收笔,朝宋芸道谢,“今天多谢了。有了你提供的这些证词,回去取证后,再申请强制尸检应该没问题了。”
“能帮到你们就好。”宋芸微笑。
钱队长带着人匆匆走了,古老头问宋芸,“那天我和子奕下山后,你不会一直在那观察尸体吧?”
宋芸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就看了几眼,没上手。”
“你还想上手,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千万别忍不住好奇去上手,别自找麻烦。”
宋芸知道古老头的担心,笑着点头,“知道了,我没那么傻。”
一个星期后,古老头将一份报纸递到宋芸面前,“案子破了,还在报纸上表扬了你这个提供了关键线索的热心群众,你看看。”说完又啧了一声,“谁能想到,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人,还是个陈世美。”
宋芸接过报纸,上头将案件始末写得清清楚楚。
死者李某容是罐头厂会计,丈夫张某强原是三里庄的村民,两人于六年前相识,李某容对丈夫张某强一见钟情,为了和张某强在一起,动用家里的关系,将张某强弄进罐头厂当临时工,两人结婚后一年,张某强转正。张某强转正后不久又当上了组长,几年时间一路晋升成了车间主任,他野心越来越大,为了当上副厂长,他和厂长的女儿搞在了一起,时间一久,纸包不住火,奸情败露,李某容将张某强和第三者捉奸在床,气急之下,李某容扬言要告发二人,张某强害怕事情败露后的后果,一时激动将李某容掐死,之后和第三者一起将人弄到西秦山里,伪装成自杀,两人毕竟没有经验,留下了许多破绽。
这个故事和宋芸猜的大差不差,很多细节报纸上没写,比如李某容已经怀孕,死前吞下了丈夫的戒指。
古老头叹气,“这世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女人嫁汉要是嫁错人,无异于跌入地狱,还不如不嫁,自已个儿过一辈子也挺好。”
宋芸将报纸放到一边,“是这个理,只是这人心深如渊海,谁又能真的看透谁,过日子得过了才知道这日子是什么滋味,而且每个人性格不同,有人宜室宜家,也有人偏好独行独往。”
两人聊着这个话题,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宋芸去开门,“王科长?”再看王复生身边的女人,一身藏青色长袖衬衣,军绿色长裤,黑布鞋,头发很黑,长相和王复生有几分相似,看起挺年轻的,不像王复生的妈妈,倒像王复生的姐姐。
王复生有点不好意思,“宋医生,现在方便吗?”
宋芸注意到王复生还背着大包,应该是刚从车站回来,可见他对母亲病情的重视程度。
宋芸笑着侧身,“快进来吧,正好现在有空。”
明心丹制出来后,古老头去找过王复生,将明心丹的事说了,也提了这是新药,以前没给人用过,药效不明确,不过他们试验过,没有副作用,只是不确定治疗效果。
王复生虽然没亲眼见识过宋芸医术的厉害,但有关宋芸厉害的传闻可没少听,之前听说她治好了梁团长的妻子,梁团长的妻子同样是受刺激后精神失常,虽说没有他妈妈这么严重,可病因是一样的,他就起了找宋芸给他妈看病的心思,只是宋芸这两年待在军区的日子很少,大多时候都在出任务,回来后他这边又总是不凑巧,要么是他没时间回去接人,要么是母亲在家里生了病,没法出行,这么一拖,就是两年。
王复生心情很激动,也很忐忑,怕这一次又会希望落空。
宋芸观察着被王复生紧紧拽着的王妈妈,她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眼珠子转得很快,四处看,一惊一乍的,见到古老头时,还想朝古老头动手,凶得很。
果然很疯,不过这么疯的人,却被照顾的这么好,可见王复生家里人也都是心善的。
宋芸给王妈妈扎了一针,王妈妈昏睡过去,不然连检查都弄不了,除了王复生,她根本不让人靠近她,不是抓就是咬。
检查完,宋芸松了口气,朝王复生说,“你妈妈身体很康健,可以试药。”如果身体虚弱的,她会要求先将身体调养好再试药,不过王妈妈的身体情况很好,省了这个步骤。
趁着人没醒,宋芸将明心丹拿出来,用温水化开,一点点喂进了王妈妈口中。
“让她睡一会,王科长你守着她,注意观察她醒来后的情况。”
王复生闻言点头,“好好,我会一直守着。”
有王复生守着,宋芸去厨房忙活晚饭,古老头提了水桶去给院里的药草和青菜浇水。
天色渐暗,在屋里写完作业出来的宋子奕刚拉亮灯,王妈妈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见子奕朝她走过来,立即激动的喊,“阿军,我的阿军,妈好想你啊,阿军啊!”
王妈妈扑上去抱住子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阿军啊,妈对不起,妈没用,是妈没用,妈想你,你带妈走吧,阿军啊!”
王复生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拉开母亲,告诉她那不是阿军,可他又不舍得,不忍心。
宋子奕挣扎了两下,对方抱得太紧,他又怕自已太用力伤到老人家。
宋芸走了过来,朝子奕摇了摇头,子奕立即不动了,任由老人家抱着他哭。
哭了好一会,王妈妈许是伤心过度,又哭又喊的,突然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