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莫茵以为女儿打这通电话是要告诉她婚期,于是静静等着听。
“妈,这几天你别忘了来体验,来之前打我电话。”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赵莫茵每年都差不多这个时候体检,每一次的体验报告时秒都替她收着,对比各项指标,提醒她哪些方面要注意,饮食上又该怎么调理。
对她身体健康上的关心,时秒事无巨细。
“行,我这周抽个空过去。”
体检的事说完,赵莫茵等着女儿告诉她,他们婚礼哪天举办。
时秒:“那我挂了,饭还没吃完。”
“你……”赵莫茵说晚了,对面已经挂断。
是忘了说婚期吗?
应该不是。
巨大的落差再次袭来。
就在两个钟头前,她打电话给邵思文,问问老爷子的病情怎么样,思文说爷爷的精神头还不错,叫她不用挂心——
妈,您好好休息,不用操心我爷爷这边,接下来您又得忙了,时秒跟您说了婚礼哪天吧,等爷爷出院,情况稳定下来,我帮着您一起忙。
这是邵思文的原话。
她当时懵了。
时秒婚礼的日子已经确定下来,她这个当妈的毫不知情,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她当时真想问问邵思文,时秒的婚礼是哪天。
话在嘴边打转,怎么都问不出口。
女儿对她的关心还一如从前,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几乎不再麻烦她,有什么事也不再打扰她,领证没有告诉她,办婚礼依旧是。
赵莫茵放下手机,突然间说不出的疲惫,合上还没看完的文件,从办公桌前起身坐到落地窗边,人靠在沙发里眯上眼歇了歇。
一直等到傍晚,她算着时差给儿子发消息:起来了吧?
时温礼在去医院上班的路上,回母亲:起来了,什么事?
赵莫茵打去电话,问儿子知不知道时秒要办婚礼。
“知道,一月九号。”
原来就她不知道。
赵莫茵看着窗外,酸楚难言。
时温礼半天没听到声音:“喂,妈,是不是信号不好?”
赵莫茵低声道:“秒秒没告诉我。”
时温礼并不意外,替妹妹找了个借口:“最近三甲复审,她们科是迎检科室,可能忙忘了。”
“我也这么劝自己。可是你知道婚礼日期,连邵思文都知道。”赵莫茵不是不想自欺欺人,只是事实摆在眼前,没办法再骗下去。
时温礼:“日期刚定下来,可能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今天下午她还专门打给我,提醒我体检。”
时温礼沉默片刻,不再强行解释。
“妈,时秒只是不想麻烦您,别多想。”
赵莫茵难过到无以复加,小事上报喜不报忧就算了,婚姻大事都不愿麻烦她。
“我是你们的妈妈呀,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
时温礼不知该说什么,通话再次陷入沉默。
在他与妹妹的心里,父母再婚后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就不再与他们兄妹俩是一家人了,只当成亲戚走动,但因为有生育之恩,所以感情上又会比亲戚更亲近一点。
仅此而已。
父母离婚那年,妹妹才四岁,那年的年底,母亲就认识了叶怀之,父亲也去了上海。妹妹到底还小,母亲每次去爷爷奶奶家看他们兄妹俩,妹妹就眼泪汪汪,想跟着母亲一起去,去母亲的新家和母亲一起生活。
然而母亲也为难,每次都要哄妹妹很久。
后来等父亲放假回来的时候,父亲走到哪妹妹跟到哪,像个小尾巴。父亲笑,问她在干嘛。妹妹抓着父亲的衣角:爸爸,我想跟你一起去上海。
父亲蹲下来,告诉妹妹,他工作很忙,每天回到家都很晚很晚了,有时还回不去。
妹妹抹着眼泪说:可是我想爸爸,想和爸爸在一起。
父亲沉默了很久,那时候正好是寒假,父亲最后决定带妹妹过去住一段时间。
他其实也想去的,不过父亲没主动提要带他,他就没说出口。
临走那天,妹妹拉着他,哥哥,你也一起去。
他摇摇头,说在家陪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