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旁余温已散,想必裴家祖母已提前到了许久。
不曾想尽早出门,却还是姗姗来迟,面对的又是裴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辈,林疏月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站在年岁已久的青石台阶前迟疑了许久,直到寺里的僧人前来相迎。
年轻的灰袍僧人脚步轻快地下了台阶,双手合十地施礼。
林疏月同样恭谨地回礼。
“您就是林小姐吧?”小僧人的眉下有颗小痣,这是有福的象征。
林疏月惊讶他为何会认出她。
但细细一想,或许是阮嘉懿预先告知,裴家祖母才会早有嘱托。
“是。”她微微阖目,承认身份。
“裴家太太已在寺中敬香,您请随我来。”
林疏月颔首,随小僧人提步上了台阶。
甫一跨过寺院门槛,但见烟气缭绕的烛火台前,立着一位衣着素黑的白发老人。
这便是裴家祖母。
余光瞥见林疏月进门,她未给任何眼色,只将精贵的毛呢大衣递给身后的随从,而后挽起衣袖,从住持手里请来供奉常用的线香。
林疏月见此,只得识相地退守在一边。
香烟起,俯身拜。
裴家祖母敬香颇为虔诚,众人因此不约而同地垂首静等,不曾多言。
偌大的古寺,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只余阵阵微风吹过,卷起山林树梢的沙沙声。
气氛严肃,前途未卜,林疏月后背隐起薄汗。
烧香毕,回身,随从机敏地递上了净手的帕子。
裴家祖母从容地接过,举止端雅地仔细擦拭着双手,方才寂然伫立的众人才敢窸窸窣窣动了起来。
上一次阮嘉懿在场,裴家祖母笑得和颜悦色,林疏月还误以为这位老太太是位心慈面软的主儿。
这一次,独留她一人,她这才知道比起裴青玦,出生名门的裴家祖母气场只增不减。
胸口被压迫得有些气喘,林疏月只盼着老太太能快些将她发落。
不曾想声如洪钟的老太太却与随从说笑起来。
而谈天的内容,却让林疏月觉得是在含沙射影。
“这一次来敬香,求的就是青玦那孩子的姻缘,也不知道这个混球,什么时候才能把嘉懿给我娶进门?”
随从抖开大衣,贴心地为裴家祖母披上,顺带宽慰:“太太,心诚则灵,少爷要是这能把阮家小姐娶回来,倒也算是了了您的一桩心事。”
“是啊,”裴家祖母张开双臂,由着随从替她扣上衣前的扣子,“我也老啦,好日子也过够啦,闭眼之前唯一盼望的,就是看到青玦能家成业就,那我也能安心去啦。”
“呸呸呸,”随从驱散晦气,“太太您说什么呢?您可要长命百岁呀!”
裴家祖母被随从的话逗得笑逐颜开,抬脸,她似是刚看见林疏月,抻了抻衣角,面露威严。
“既然来了,怎么不拜拜?也好看看你所期盼的愿望,菩萨能不能替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