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手足无措之时,一排人里突然出了一个声音。
“要不咱逃了吧!”
“你疯了,逃兵是要诛九族的。”
“那就带着家人隐姓埋名,一起逃呗。反正来这参军的都是些家里田产尽没,走投无路之人,还怕什么嘛!”
“是啊,走哪不是被打?总好过在这等死吧。”
此言一出,直击胸膛。
人人自危,想要叛逃的人越来越多。
“干什么,干什么!”
他们抬起门后那几具尸体,正要走,迎面撞上回程的兵首大哥。
“我不过出去打会儿牙祭,你们一个个的,怎么把场子看成这幅鬼样子。”
那兵首回来,看见尸体以及满场的滚滚黑烟,捂着一侧脸,心中预感不好,遂叫随身的三个人放下担架,自个站起身。
“这,这些,都怎么回事?”他乱番指了指那几具尸体,见众人面面相觑,不说话,便扒拉出人群里,那个腿抖得最凶的小
兵,问道,“老实交代!”
“大……大哥,”那小兵说话结巴,带颤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求饶,“我不是逃兵,不要杀我!”
其他人纷纷注视着他,先前的豪言壮语瞬间跑到脑后。
“谁问你这个了?”他抬脚,猛踢了过去,“我就问你,货还吗?”
“不……不在。”
众人闭目,胸口那颗悬着的心是彻底死了。
这下好了,一个都逃不脱。
兵首闻言,犹如晴天霹雳,炸得他脑袋疼。
他放下捂脸的右手,露出胀成山包的肿块,握了握刀柄,沉思片刻后,冷声道:“把这五个人的尸体包好。收拾东西,连夜回营。”
新兵们见他这么平静,没有发火,忙听话照做,把尸体抬下去。
“记住了。他们是叛徒,卧底军营,偷抢物资,有幸发现及时,被我们的人当场截杀。奈何敌方蓄谋已久,我们只来得及杀贼,却来不及追回赃物。”
众人傻眼,这是要用死人顶罪。
“听清楚了吗?”兵首接着大喝一声,强调道,“不管谁来问,都是这个说法。”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牢记。
人总不能白死吧,总该要有些用处的。
以五人,换十六人性命,不亏。
圣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都救了十六条命,他们死后该是功德无量了,同样不亏。
在场诸位逐渐达成共识,继续心安理得、有条不紊地裹尸,穿甲,打马,行军。
他们一队
人回到画眉田庄后山的演武场,异口同声,死无对证。兵首不但没有受到处罚,反而俸禄加倍,因为他带回了卧底的消息。
至此,画眉田庄内逐渐盛行互相警惕、揭发,一时间人人惶惶。
“韩先生!”兵首受赏归来,撩开帷幕,右手扶着脸上的草药涂片,歪着头走进营房,“把这月的俸禄预支了呗,我要烂脸了都。”
他进了里间,定睛一看,瞬间摆正脑袋,抱手作揖,笑道:“袁庄主也在,实在抱歉哈。”
袁照同侧立于画眉田庄的布局图前,浓眉大眼,鲜衣华服,胸宽腰挺,看着三十来岁,上唇微留髭须。
他回头,见人招呼,低头致意。
“你这月共玩忽职守四次,迟到一次,偷懒两次,按例是要扣除一半月钱的,但你昨夜立功受赏,月钱加倍。”韩墨白端坐上首,翻开账簿,提笔画圈,说道,“所以功过相抵,总共结算下来,你也只能拿到原来份额的银两。”
他起身,现出钥匙,从后面的木匣里拿过一袋钱,然后走到兵首面前,补充道:“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