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瞧瞧你的面相,寡缘福薄,命中带煞。郎君合该失去一切,寂寞孤老;你爱重之人,苦留不住;爱重你之人,为你而死。”
“此话当真?”殷无极依旧保持着他淡淡的微笑,甚至还能看出几分可怖的温柔。
他的黑袍无风自动,魔气自他脚下延展,犹如血红的海。
紫衣的女子抽了一口烟杆,幽幽地笑了:“郎君身上的死气如此之重,若是再背负因果……您就要死啦。”
比他神情更冰寒的,却是谢景行。
在他看来,说殷无极命格不好,无疑是刀刀往圣人的心口扎。
过往时岁中,他费尽心血,寻遍无数方法,才从天命之中为徒弟偷换下一线生机。
他疯魔之症越严重,时不时就会作,偏又语焉不详,不肯告诉他剩余寿元。
每次逼问,殷无极只是似真似假地诳他。在谢景行露出恼意时,他又缠上来闹他,亲他,用吻堵住他的嘴。
他不在意?他在意的不得了。
“你之批命,不准。”谢景行一字一顿,极是笃定,眼中烧着幽沉的黑火。
他尔雅地一笑,声音极冷:“哪来的小妖,敢在吾的面前,批他的命?”
以他问天之能,都未曾说殷别崖一句不好。以他圣人之尊,也未曾说一次他不可渡。
这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魅,配么?
前圣人当真被激起了火气。哪怕此时手中无剑,他白衣飘扬时,身侧逐一亮起的剑意,带着凛然清正之气,便是妖邪最大的克星。
昔日圣人,也曾剑出山海,靖平长空!
凛然清正的剑意如星落,几乎将这三层高楼自屋顶劈开。
面前如云如雾的画皮鬼们哀嚎一声,身上人皮被剑意一荡,竟是化为灰烬,只留下那森森的一具骨架。
她们也算是被血肉豢养出的初生妖鬼,还未见过天地广袤,就撞上了怒极的圣人剑意。
“未见天地之大,安敢口出狂言?”
谢景行墨白衣,于长风之中猎猎。
他一双眼,却是极冷,极烈,迸溅着星火。
雕梁画栋的桃源乐坊,如今已被圣人如星落的剑意荡平。
方才还娇媚多姿的艳鬼们,如今却被无数剑气整整齐齐地钉在废墟之上,犹如扑棱蛾子,挣扎着、翻滚着、在清气之中哀嚎。
一时间,这极乐之地被剑意震了三震,阴暗之处蛰伏的妖气,更是退避三舍。
殷无极瞥着谢景行,忽然笑道:“元婴啦?”
说罢,他又轻轻舔了一下唇畔,眸底闪着光,仿佛蕴着沉沉的暗雨:“不,元婴大圆满——半步化神?”
他若是再过分一些,讨要多一些,他的谢先生,似乎也能受得住了?
那些被怨气所控的男人,神色痴傻,如傀儡般木僵着,仰望着墙壁之上钉死的女妖们,仿佛要伸手去抚摸那些诱人的躯体。
可画皮鬼们大多人皮脱落,露出白森森的骨架。只有少数只是被剑意穿胸而过,肢体还算完整,却再也没有方才的骄狂之气。
唯有那执着烟杆的紫衣女子躲过了剑意,此时落在废墟之上,凝重道:“你是何人?”
玄袍魔君的身影却如黑雾,出现在她的面前。
殷无极的神色平静,径直用无涯剑刺进了她的胸膛,轻而易举地将那鬼女牢牢钉死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仿佛凝着干涸的血,笑道:“你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