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他回到了老家,走在小縣城那條走過無數遍的主街上,身旁有面目模糊的同學拎著小板凳,一邊招呼著他,一邊急吼吼往前跑。
「快快,電影要開始了!」
「走快點啊路昭!」
路昭便也跟著他們跑,一直往前跑,眼看要跑到那幕布前黑壓壓的人群里,他忽然撞上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轉過頭來,正是方曜。
路昭想問:「方先生,您怎麼會在這裡?」
可是,他說不出話來,仿佛啞了,無論嗓子怎麼用力,都發不出一絲聲音。
這時,男人肩上冒出了一個小腦袋。
肥嘟嘟的臉蛋,大大的黑眼睛,正是方恆。
路昭想摸摸他的腦袋,抱抱他,可他卻疑惑地盯著路昭:「爸爸,他是誰啊?」
爸爸?
路昭吃了一驚,仔細去看這個圓滾滾的胖崽,竟然越看越陌生,根本就不是方恆。
是方先生的孩子?方先生結婚了?
他和誰結婚?
「怎麼還在這裡站著,電影要開始了。」他身後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是方先生的愛人嗎?
路昭連忙回頭去看。
可還沒看清,他就從夢裡驚醒。
屋外仍是一片黑夜,宋悅那邊的床鋪還隱約透出手電筒的燈光,路昭躺在床上,仍帶著幾分噩夢後的心有餘悸,深呼吸了好幾下,才開口:「幾點了?」
對面床上的宋悅被他嚇了一跳,從被子包里探出半個腦袋:「你還沒睡?」
「我睡了一覺,做了夢,醒了。」路昭說著,覺得有些口渴,就下床去喝水。
宋悅拿起擱在床頭的手錶看了一眼:「十一點四十。」
路昭借著他手電筒的燈光摸到自己的水壺,喝了一口。水壺裡的水早已經涼透,從喉管灌進去,冷冰冰的一直涼到胃裡。
可是這個點,樓下接熱水的小屋早就鎖了,他沒有熱水瓶,就只能喝冷水。
路昭抿了抿嘴,忽然又想起夢裡的場景。
方先生結婚了,有了孩子,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去看電影,自己只是與他們擦肩的一個陌生人。
喝進去的那口冷水在他胃裡翻滾著,讓他有些難受。
宋悅從床上探出頭來:「你在那傻站著幹嘛?喝了水就上床啊,下面多冷。」
路昭抿了抿嘴,又喝了一口冷水,才蓋上水壺蓋子。
宋悅看見他那毫無熱氣的水壺,說:「這會兒水都冷了吧?你真該給自己花點錢,別買什麼香丸相冊的,那都是白花。花在自己身上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