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霄夺缓缓睁开眼。
他抬眸望着头顶失去延展的天空,忽然,一点细小的黑影掠过严整的四方天,落进他的眸,像一粒石子丢进了湖。
黑影没留下痕迹,却被那双眸轻易捕捉到来过的踪影。
是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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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云川入冬不久后,林峥痊愈重新回到集团,继续担任董事长的助理。
能在牧氏做到这一职位的高级管理人员,都拥有着出寻常人的洞察力和推断能力。
他本能察觉到,周遭一切似乎都在他住院的这段期间重新建立了秩序。
最直观的是先生的行事风格和办事态度,仿佛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从前那个疏冷寡情的“牧霄夺”。
封闭、自我、麻木。
他的话肉眼可见的变少,并且拒绝与工作无关的社交,不近人情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此外,牧霄夺可怕的工作精力不仅令公司的下属与合作方难以理解,也使林峥和谢昀倍感担忧。
他仿佛一个不眠不休的机械,处理工作和应酬几乎成为了他唯一的任务。
可即便在这样负荷的工作状态下,他也从未在人前显露出半分倦容。
似乎他一生的任务就是为牧家耗干心血,血流尽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也将结束。
他的精神内核充斥悲剧,是毁灭式的存在,而他的使命,就是一直走,直到走穿这条命。
靠药物强行进入睡眠已经成为了牧霄夺夜晚的常态,而那与日俱增的可怖剂量也使他的私人医生频频出警告,如果再不减少药量,他很可能会一睡不醒。
这种燃烧生命的做法,很快使牧霄夺的身体遭到反噬。
不知从何时起,他患上了神经性胃炎。
但他自己根本不在意,三天两头才想起来吃一次药,酒自是不肯减少,烟更不必提,这种不尊重医嘱的治疗方式显然加剧了病情。
是以今年年初,当所有人都在阖家庆贺新年时,他在没有任何家人和朋友陪伴的伦敦医院,看了一场烟花。
说句不中听的,如果牧霄夺继续这样不要命的糟践身体,他绝对会成为牧家有史以来最短命的家主。
林峥有苦难言,担心医生一语成谶,牧氏可是有一任家主没能活过四十,先生千万不能步入他的后尘呐!
不过,他在这样的危机中隐隐生出一种感觉,好像知道病根出自哪里。
自从盛少爷搬出壹号公馆后,先生也离开了云川,并且再也没有回去。
而在这段时间里,每当被派去调查盛少爷近况的人返回汇报之后,林峥催他吃药都会格外顺利。
虽然先生表面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溅不起丝毫涟漪的湖。
但林峥知道,只有这一刻,他得到了稀有的、珍贵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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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近一年,牧霄夺再次回到了壹号公馆。
他是壹号公馆的主人,却很少将这里称作家,好像这座彰显着身份地位的庄园,只不过是他名下数十套房产中平平无奇的其中之一。
壹号公馆依然保持旧貌,除了廊下的鸽子和湖里的天鹅多了几只,其余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连花园那张白色的秋千椅也没有收起来,园丁悉心维护着,只有些不易被觉的开裂和掉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