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能哭,不,也不是不能哭——先看看上面什么意思。”
“上面?”女孩不解。
“傻了?总经理上面没人了?”老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孩,“不开窍呢怎么……”
女孩喔喔两声,老韩又向她吩咐:“一会儿,看着门口没?就盯着那辆新闻车,画三道杠的那个,等人下来了,直接领过来,明白么?”
“明白。”
“上点儿心吧,就这点儿事,别办砸了。”老韩缩着头钻入雨内,“我去门口一趟。”
“韩总,伞!”女孩赶忙为老韩遮雨,但老韩却摆摆手,避开人群踩着水花小跑向正门,直跑进另一个人的伞下。
“怎么,还为你们公司打造人才呢?”打伞的人打趣。
老韩抖落抖落身上的雨珠,没好气地说:“懂什么叫称职么?给我来根儿。”
领头人掏出根细管递给老韩,手指伸过去为他点火:“人还没到么?”
“没有,应该快了,”老韩深吸了一口,满脸嫌弃:“怎么又是女士烟啊,你抽上瘾了?”
“劲儿大的都被锁起来了,管得严。”领头人也给自己点了根,烟雾从伞下飘出,又很快被雨水砸散。
“妻管严吧……队里没活了?车上的兄弟们不下来看看?”
“没,总部那边就我一个过来了,车上的都是普通巡警。队里跟公司关系不错,派代表过来探望探望,我就是负责跟过来的呗,权当放假了。怎么,上车暖和暖和?”
老韩摇摇头:“别了,一会儿人到了影响不好。”
天空传来低沉的嗡鸣声,两人抬头看去,一辆通体黑色,车身印着三道蓝色斜杠的浮空车正在降落,激得雨水四散。
老韩吩咐过的女孩也已经来到了门口,她和老韩对了个眼神,匆匆迎接了上去。
车内走下来了几个人,身旁还漂浮着两三台专业的记录仪,女孩和带头的女子握手致意,简单客套了几句就领着几人走入园内。
“电视台的都来了?这么大阵仗。”领头人感叹,“不知道等我死了那天有没有这样的排面。”
“闭上嘴吧,天天就知道胡扯,等你死了那天我先往你坟前撒泼尿。”老韩嘴上不饶人,但目光一直在女孩的身上,直到确认新闻台的人招待下来后,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多大了?”
“24,各方面的能力都不错,就是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
“又不是你家的企业,这么操心图啥?”领头人吸尽最后一口,将烟头弹入雨中。
老韩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上心,自总经理去世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从开始的担惊受怕到现在的疲惫不堪,他在这半个月里把该交接的事儿都办妥了,心里就惦记着葬礼办完后,回家好好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在王氏干了这么多年,老韩多少对公司也是有点感情的,更何况他和王家其实关系也不错,不然也不至于把葬礼的事儿都交给他一个外人来办。也许是为了表达歉意?总经理去世后,他要也在这节骨眼上辞职,于情于理都不太好。
“关于总经理去世的消息……找到是谁泄露的了么?”领头人咳嗽两声,问。
“没,到现在都没找着那孙子。”老韩摇头。
是的,事情本不应该展到现在这个情况的……
在总经理就死在自家走廊后,公司内所有的知情人都被上了限制令,也包括老韩,王氏出于某种原因还不想让总经理去世的消息传出去——不过老韩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道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走漏了风声,愣是让这条讣告流入网络,引起了轩然大波。王氏只好亲自出台,作为官方宣布王自启的死讯。
好在那段监控画面和王从幸的信息没有被一同上传,否则现在老韩就应该蹲进局子里了。
想到这儿老韩突然记起了什么,他把领头人拉到一旁,低声问:“对了,你们带回去的那个……有什么信儿没?”
“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韩叹气,又压低了些声音:“那……真是势能者?”
“没人知道,你不是第一个看监控的人么?应该比我清楚。”
“不……我总是在怀疑,那录像我看了好多遍了,每天夜里我都在想,”老韩也吸没了烟,捏着烟头出神:“都在想,想着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会突然变成经理那样?”
“你都成老头子了人家还杀你?别乱想。”领头人搂着老韩的肩膀,安慰这位损友:“人要想杀你你早就翘辫子了,还能在这儿和我说话?”
“也许吧。”老韩咧嘴苦笑。
“你说人家这是什么癖好?都去世半个月了才放消息出来,”领头人转移起话题,“还挑这么个破天,在这么个破地儿办什么新闻招待会。”
“这可不破了,想立碑就只有在这儿,有头有脸的都埋在这底下呢。”老韩也就着话往下说,不让自己继续思考那渗人的想法。
“土葬不都禁止几百年了么?现在天晨哪儿有多余的地给人埋进去。”
“就那么一说而已,底下实际啥也没有,但能单独给你立块碑放在这儿,就已经算圆满了。”
领头人唏嘘不已:“妈的,合计这辈子就是为了块碑?”
老韩扭头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不想为了这碑?”
“不是不想,是不能,”领头人咧嘴笑:“内部规定,去世后名字就只能写进电子档案里,进数字展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