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去亲狗了,还不够惨?你今儿把我弄出来不是专门讽刺我的吧?”杨原野枕着胳膊,仰躺在草地上,嘴里咬着半根小草茎。
“杨原野,要想写歌,先得有一个‘动机’。可以是脑子里的一段旋律,或者是一句歌词。有了它,才可以无限扩展。这个动机就在你的生活里,闷在屋里是没用的。不如你感受一下此时此刻的阳光。”易卿尘阖上眼皮。
杨原野学着易卿尘的样子,闭上眼睛深呼吸,感受阳光穿透槐树的叶片照在他蓬松的头发上,槐树的花香很淡,伴随着微风,慢慢散去。不远处是学生们笑语交织的声音,还有偶尔的鸟鸣,让午后生动了起来。
“你看!”易卿尘突然拍了一下杨原野的肩膀,杨原野睁开眼睛,正看见几个穿裙子的女生从面前经过。
“有人说,‘姑娘’这两个字是摇滚乐的一座丰碑。”易卿尘的视线追随着丰碑。
杨原野看了一眼姑娘,又看了一会儿易卿尘看着姑娘的样子,拧着眉头说道:“怎么?你想去当护花使者了?”
易卿尘白他一眼继续说:“不止是摇滚乐,爱情是艺术永恒的主题。你看看走过去的姑娘们,怎么样?有什么灵感吗?”
杨原野看都没看那些远去的聘婷,只撇撇嘴说了句:“没灵感,还没你好看呢。”
“……”易卿尘又剜他一眼,“你又犯病。”
易卿尘一骂他,杨原野就更来劲,心痒痒地想要让易卿尘炸大毛。
“哎?艺术家不是都很疯狂吗?这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哪里能搞出什么‘动机’来?”杨原野眼睛一亮,提议道,“不如咱们去整点儿刺激的?”
易卿尘一脸防备:“什么刺激?”
“……咱俩去跳楼吧。”杨原野坏笑。
“什么?”易卿尘嘴巴张成o形,他活得不错,还不想死。
杨原野见状,更拿定了主意。
“ijup,youjup易卿尘,跟我走!”说罢,从草地上噌地跳起来,伸手拉起易卿尘就跑。
杨原野咧嘴笑得灿烂,阎王看了心情也会变好。
022前尘iii
半小时后,两人已经站在欢乐谷60米高空蹦极双跳台。易卿尘望着下面绿豆般大小的游人,双腿发软,脚下的铁架子闪着冷光。他深以为,这样的刺激不一定能产生创作“动机”,倒是可能产生心脏病。
“准备好了吗?”他和杨原野被捆在一处,杨原野拖着他往跳台边缘走。
易卿尘一阵生理性腿软加恶心,他开始打退堂鼓。可没等他反悔,杨原野用手把他用力一箍,脚下瞬间失重。
身体在空气中飞速下坠,尖叫声被耳畔的风声淹没。坠到最低处,一股强大的上升力力猛地将他们拉起,又坠下。几番上下来回之后,俩人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摆锤,慢悠悠地小幅度轻晃。
易卿尘的声音带着恨意:“你太歹毒了……不谋财,只害命!”
杨原野就在他头顶哈哈大笑,连日来的创作压力似乎烟消云散。
那次也是易卿尘头一回知道自己居然恐高,下来之后就吐了,狂吐,把胃翻了个底朝天。
为了继续刺激产生艺术“动机”,杨原野一个人在60米高空跳了三回。易卿尘在下面看着直摇头,不禁想起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美国经济——滞胀。
夜幕低垂,折腾了一天的两个人来到了什剎海的酒吧街,找了一家气氛最热烈的,坐下点了半打德国黑啤。
“易卿尘,你平时都是怎么写歌的?是不是像上学那会儿,语文老师平时让弄个素材库什么的?”
杨原野好奇写歌这事儿是不是也要靠八股文式的应试锻炼,他写不出来,是不是因为缺少积累。
“根本不存在有些人所谓的歌词库、旋律仓、灵感银行,”易卿尘手握一支啤酒说道,“至少我不是那一卦的,我写的歌都来自子虚乌有乡,那些机缘就在生活里,我白天并没有骗你。”
杨原野渐渐喝得有点儿多,脸颊泛起微微潮红,又冒出来打探易卿尘的兴致:“那你的第一首歌是怎么写出来的?”
“……我?我的故事有点神奇……”易卿尘眼睛弯起来,说起来颇有些不一样的情绪,“我曾经在路边捡到过一段旋律,天降灵感……总之,对你不具有参考价值……”
事情是这样的——那是高三盛夏的一个下午,易卿尘从中学生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考场出来,倚在最近的公交车站等车。正低头玩着手机,一阵口哨声钻进了他的耳朵,不知是谁,用口哨吹了一段非常巧妙的旋律,他从未听过。
那调子就像冰镇橘子汽水,让30度的气温变得凉爽可爱。易卿尘循声望去,只从斜后方窥见那人的侧颜,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用很放松的姿态倚着栏杆,低头边吹口哨,边摆弄手机。易卿尘在不远处听着,曲调朗朗上口,他也在心里默默跟着哼。
当晚,那段旋律盘旋在他脑中挥之不散,易卿尘掀开被子跳下床,熬夜在网上搜索那首歌,可试遍了各种方法,仍一无所获。他心下一动,便用那段旋律作为副歌,写成了一首完整的歌曲,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音乐顺势而生,那么流畅自然,甚至让他进入了一种心流的状态。
他还记得当他写完最后一个音符时,天边刚好亮起一抹浅粉色,他推开木窗,伴着轻微的吱呀声,太阳缓缓升起,柔和的光芒透过树梢,胡同里,豆浆和油条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就是那样一个早晨,易卿尘有了属于他的第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