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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
席姚回头看侧后方的尹笠。她住学校,不急着收书包,此刻正盯着桌面上的试卷,一副不做到满分不罢休的模样。
席姚走过去,搁了个棒棒糖在她桌面,“栗子,明天见。”
不等对方冰冷眼神扫过来,先一步溜出教室。
尹笠揣在兜里保暖的手慢悠悠伸出来,抓住那颗糖一齐放回去,没好气地嘟囔,“取的都是些什么鬼外号…”
席姚生病后格外怕冷,一出门便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端,立起领子遮住口鼻,只一双大眼睛暴露在空气里。
走读的学生不多,校门冷冷清清。
关于十七岁,很多事情记忆都十分模糊,比如现在她站在门口石墩前,认真思考公交车站到底是左还是右。
犹豫中,有人从身旁越过,足以短暂遮住路灯投下的光。
阴影一晃而过,席姚眼神跟随,如从前无数次一样。
十一月初,晚风中的寒已十分强劲,但周呈决只穿着件短袖,校服外套拎在手上,席姚看得到手背凸起的青筋,顺着白皙的,紧致流畅的肌肉线条攀爬上去。
他背着黑色双肩包,却没有压弯他的背,走得挺拔,步履不停。
越来越远,影子也被拉得越来越长,映在地面,像指引她前进的轨迹。
心尖被蛰了一下,席姚鬼使神差地跟上去。
离着他好几米的安全距离亦步亦趋,最终停在公交车站,她在这头,他在那头,中间隔着一对正在接吻的学生情侣。
席姚只瞥了一眼就转过头,暗自为他们担惊受怕。换做那时候的她,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偷偷注视周呈决的背影,决计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些。
可谁能说她胆小?别人大多只是小打小闹,哪像她,两眼一抹黑直接跟人上了床。
还是两次。
胡乱想着,侧方射来一道强光,席姚条件反射闭起眼睛,大车轮胎和地面刺耳的摩擦声落下,一睁眼,就看见周呈决迈上公交的背影。
时间不允许她多想,双腿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跟了上去。
周呈决落座在最后一排,而她不敢靠近,站在车厢前端,拉住吊环,尽力遮住脸,哪怕他也许根本不记得自己。
从前她也悄悄跟随他很多次,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像阴暗角落里的潮湿生物。
可后来才知道,也许真正不被阳光照耀的不是自己,而是周呈决。
他不是救世主不是神,他来自黑暗或被黑暗吞噬,若有真正的光不吝啬照进隐藏的缝隙,也许一切都不必发生。
窗外风景依次掠过,摇摇晃晃中席姚想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没有原由,没有目的,只是凭内心驱使,想要靠他近一点,再快一点。
下了车,离开主路,绕进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