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之淡定坐在一側圈椅上,盯著屋內繡屏上的圖畫怔怔出神。
上面畫的是卓文君當壚賣酒。
酒鋪外擠滿了打酒之人,有些人一臉幸災樂禍,明顯是來看笑話的。
容顏俏麗的卓文君穿著粗布麻衣,毫不在乎這些不懷好意之人的眼神。
站在鋪中,落落大方地為客人打酒,視線看的卻是旁側正在清洗酒器的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穿著赤背短衫,抬眸,對著卓文君繾綣含笑。
酒鋪外畫了一棵高大的紅豆樹,上面並排站著兩隻交頸相依的喜鵲。
雖屏風有些老舊,圖畫已褪色,畫工卻是極好。
卓文君和司馬相如之間的柔情蜜意,幾乎隔著畫面就能感覺到。
他一顆心驀然如被捏住一樣發緊。
他和秦歸晚也曾有過這樣款款深深的時刻。
當初中毒事件後沒多久,東羌朝堂發生政變,他被流放到西北荒漠邊城半年。
臨走前,九王子告訴秦歸晚,若願留下跟著他,可不必同被流放。
秦歸晚一口拒絕。
九王子惱怒之下,不許他們帶任何身外之物,更不許帶貼身丫鬟。
剛到邊城,秦歸晚的眼疾便復發了。
他什麼都沒想,放下一切私念,每日出門幫人抄書、講課、寫書信,甚至去鏢局幫人卸貨。
不管多髒多苦的活,只要能做的,他都願意干。
為的是掙錢給秦歸晚買眼疾和調理身子的藥。
他們擠在一個破舊小院裡相依為命。
秦歸晚雙目皆盲,在家無法出門。
他擔心有歹人趁他出門闖進來,便給旁邊住的一個胖寡婦送了一堆米油茶點,求她白天多關照一下秦歸晚。
胖寡婦的兩個女兒已出嫁,她平時每日在家以紡布為生,心地良善,知道一個獨身盲女在家不易,收了東西後,讓秦歸晚白天待在她院裡。
他出門前會把秦歸晚送到胖寡婦家,晚上,再去接她。
她眼睛看不到,又不想給別人添麻煩,胖寡婦紡布時,她就搬個小板凳坐在院中。
側耳聽著屋外動靜,一坐就是一整天。
不知她是如何分辨出腳步聲的,只要他過去推開胖寡婦家的那扇門,她總能第一時間站起來撲進他懷中,欣喜地喊一聲夫君。
胖寡婦打說:「你們夫妻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如想法子盤個小鋪子,如此就能每日待在一起了。」
秦歸晚耳尖染紅,「金大娘莫要打我們了。我們身無分文,哪來的錢盤鋪子。」
第二日起,他開始更加賣命地出去掙錢。
終於在秦歸晚眼疾恢復那天攢夠了銀子,盤下了一間又小又破的鋪子。
他牽著秦歸晚的手來到破舊店鋪前,指著門頭告訴她。
「我已經盤下了這個鋪子,又找人學了釀酒技能,以後專門賣大楚特有的酒水。」
「我不用每天出門做活,就不會擔心你獨自在家被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