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三天后的早晨,伦敦码头区。
一手牵着魏尔伦,一手拎着不大的行李箱,兰波带着魏尔伦缓步走下船舷。
伦敦到了。
天阴沉着,浓重的潮湿感让人忍不住抬手试探天空中是否飘着丝丝细雨。
衣服都难以挡住的湿冷让兰波忍不住跺了跺脚,他果然还是很讨厌来这边执行任务,比起法国要更冷一些的气候实在是不适合畏冷的他。
左右扫视了一圈在复活节假期的第三天也依然繁忙的码头,兰波带着魏尔伦顺着下船的人流慢慢前行,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下船后的魏尔伦:
男孩紧紧地握着搭档的手,慢半步跟在兰波的身后,下船后仅仅只是粗略地环视了四周后就压抑着好奇心不再张望,看来是记住了昨晚兰波要听话,以任务为最优先的告诫。
果然就算是保尔也有这个时期呢,生疏、不知所措的时候。
一路晃到了查验护照和签证的闸口,凭借足够慢的速度落在队伍末尾的谍报员轻轻晃了晃亲友的手,在他疑惑地看来时做出了“伪装”的口型,又示意魏尔伦看向车水马龙的码头景象。
也不知道魏尔伦从这示意中得到了什么信号,自此之后一直心不在焉地望着兰波指的那个方向,直到谍报员牵着他完成了护照和签证查验也不曾回神。
通过闸口后,同一班次的旅客们立刻就四面八方的散开,熙熙攘攘地走向不同方向,而那些偷渡者们,他们的“卸货”时间是在更晚的时候……
反正任务的具体执行时间是在后天,并不着急的兰波索性拉着魏尔伦走向他一直盯着的方向,结果才发现原来是有人群在那里跳着庆祝复活节的莫里斯舞。
在欢快的音乐下,大人、孩子、男人、女人,两人一组手持不长的小木棍踩着节奏的步伐,时不时整齐的两两敲击木棍然后旋转着互换位置。
很简单,却也很开心,人们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对比着在莱茵河试探后德国开始扩军的报道后弥漫着若有若无紧张氛围的巴黎,游离在欧洲之外的伦敦仍是如此轻松,是相信上一次战争的荣光仍将持续下去吗?
想着记忆中联盟在此之后的一系列绥靖政策,兰波碧绿的眼睛蒙上了阴沉的色彩:
英国可以退让,因为在法国败退前欧洲足以让德国施为,英吉利海峡的天险和他们的舰队的保护让他们高枕无忧。
但是法国不同,每一步后退都是未来必将咽下的苦果,上一次大战的胜利尽管鲜花锦簇,但也让法国损失了近一代人,元气大伤。
因此,在德国释放出不妙的信号后,即便是再骄傲的法国人也能感受到那风雨欲来的前奏。
而左右逢源、奉行离岸平衡的英国仍沉浸在日不落帝国的幻梦中,拉扯着国内乐观到可笑的政客们,在未来“配合”着德国放干了法国的血……
带着魏尔伦看了好一会别人欢快的舞蹈后,两人才登上了伦敦标志的双层红巴士,车上的人并不多,兰波在买票后就直接带着魏尔伦走上第二层,找了个不错的观景位置。
伴随着铛铛的声响,车子开始前进,作为公共交通,摇摆晃荡的它并不是很舒服,不过普通市民们也没有介意的余韵。
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后,魏尔伦就一直扭头看着窗外,时不时看到感兴趣的建筑就拉一拉身旁的兰波,然后指给他。
就这样一来一去间,相当有兴致的两人还没怎么感到时间流逝,就到站了。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让到站就已经是正午时分,因此兰波就先带着魏尔伦在公交站附近的平价印度餐馆解决了午餐,才继续穿过马路前往道路中间的小旅馆。
入住的手续很顺利,一走进这个将会是他们在伦敦活动期间的据点,兰波立刻将手提箱放在一旁,迅速在壁炉升起了火。
尽管在接回魏尔伦后,谍报员已经不再感受到那仿佛自灵魂中升腾而起的寒冷,不过伦敦湿冷的天气对于兰波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在壁炉前站立了好一会后,兰波才开始着手检查旅馆的各处,确保没有窃听和隐患,并且在排查结束后,开始对魏尔伦进行反窃听的授课。
慢慢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直到房内的亮度已经到了需要开灯的地步,兰波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
“就先到这里,我们出去吃饭吧,那边也需要我们打个电话汇报一切顺利。”
魏尔伦还在想着刚刚兰波的授课内容:
“可是,军情五处不是可以监听伦敦所有的线路吗?”
“只有三流的谍报员才会在电话中泄露信息,走吧。”
出了旅馆大门的兰波直接走进了路边的红电话亭娴熟地投币拨号,没响铃几次,电话被接起了,失真到无法判断男女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喂?”
看着站在亭外的亲友,兰波说道:
“格林姑姑,是我。我已经回到了伦敦,一切顺利。”
“好孩子,兰波,记得后天去看看你的舅舅。”
“我明白了。”
利落地挂断电话,谍报员却没有立刻出来,而是掏出烟盒,抽出了里面最后的一支烟,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并对着看到通话结束后正要拉开门的魏尔伦做出离远一点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