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仙娥悲悯道:“那我是不是没指望了?”
“唉你也别太难过,毕竟是九渊战神……”
云黛啃完一尾红酱鱼啧啧嘴,打算再啃一尾继续听八卦,扭头却瞥见鹤顶红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她心下立刻大震:这样的表情,莫非鹤顶红也……暗恋九渊战神!
“诸位仙家,”陆换霜从高座上站起来很及时地打断了云黛的遐想,“众所皆知我蓬莱天罩祥瑞,珠轩环绕,灵和清气经年不歇,为馈天地之荣恩,岛上特于每年桃花灼灼之时举办诗酒盛宴,今日仙友们赏脸赴宴陆某感激不尽,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海涵。”一口气喘下来又道,“想必大家皆有耳闻,今年大赛陆某给出的最高奖励是上天入地仅存三颗的还魂丹,其次是云芳璇玑仕女图,最后是上古青云剑。”说着便有三个仆人分别捧了一物于众仙面前展示,陆换霜将众人艳羡目光尽收眼底,笑道,“只要尽力,今日任何人都有可以带走这三件宝贝……”
话音刚落,不知何处突然窜出一匹身形矫健的雪狼直直奔着手捧装有还魂珠盒子的仆人而去,雪狼上那面遮白纱的蓝衣女子反手一掌将仆人打倒,转眼还魂珠在握:“那么我就不客气了陆换霜老头,先走一步。”女子声音如清泉洗石,泠泠的很是好听。
那不是昨晚碰到的人吗!原来自己没有眼花,云黛艰难地咽下
最后一口红酱鱼。一些被吓得花容失色的仙娥还没回过神来,又见天空猛然罩下一道金光,生生逼得那趾高气昂的雪狼倒退两步。
“要走可以,东西留下。”轻逸云间一白色身影天神般执剑而下,那男子黑发如瀑,冷漠容颜宛若月华霜色,徒生出令人胆怯的压迫感来。
“九渊战神!”人群中有人惊呼了一声掀起巨大骚动,二十余年不曾一见的九渊战神竟这般威严冷傲地站在自己面前,真叫人难以置信。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变。云黛淡淡地喝了口桃花酒,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余光却瞥见身旁的鹤顶红握紧了拳头眸光如火,仿佛一根干柴过去就能让它熊熊燃起来。“九渊战神不该是去抢那能令人欲仙欲死的璇玑仕女图么,怎么跟我争起这一颗小小还魂丹来了?”蓝衣女子声色带笑,一点也不忌惮陌九渊手中那三尺青锋的样子。
“既为魔界狼萤护法,若再多言,休怪我手下无情。”
“呵,如今九渊战神只对那白莲仙子夏雪纤一人深情,我这魔界之人又怎敢奢求你为我留情?”
“口无遮拦。”陌九渊长剑直指雪狼背上的那抹蓝衣,眼中温度一如利刃,“留下东西,我放你走。”
“若我不留呢?”蓝衣女子顺手将还魂丹揣进袖中,眸色张扬。
“那就休想离开蓬莱。”陌九渊眸光一冷,长剑当即以风驰电掣之势刺出,在场之众
皆倒抽一口凉气,唯有那抹青衣坐于陆换霜之侧浅浅品着酒。这时却见女子猛然跃起躲过剑刃立于半空,料峭春风携带着一丝桃花的暖香拂面来,将那轻纱薄绡般的衣袂扬起宛若幽兰绽放,她盈盈秋水里含着笑,大好春光尽在双眸,叫人不禁想撩开她的面纱看一看皮下真容。轻施咒语,片刻间强烈荧光缠绕着女子双手升起,纤指舞动,荧光化作夏夜萤火四散飞舞,温柔美妙中又带着几分狼眼的犀利。女子淡然凝法,在利剑再次刺来的一瞬将攻势猛然打出,全力抵拦,仍被陌九渊逼得倒退两步。
人群中鹤顶红咬牙切齿早已按耐不住,正要起身却给云黛紧紧拽着。
“你要去帮谁?”云黛蹊跷地望着鹤顶红,无奈她只能这样问,若帮陌九渊的话就不必了,他完全处在上风,鹤顶红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别人,“我知道你担心他,可若你们俩大男人光天化日下欺负一个姑娘,会给六界人耻笑的,你仰……仰慕九渊战神也不急这一时……”
“老子是去帮小浸!”鹤顶红闻言眼中怒火更盛。
“诶?”
“诶个屁快放手!”
“不!不放!你打死我也不放!”云黛这次几乎整个人都抱在了鹤顶红胳膊上,帮那魔界护法对抗九渊战神,这纯粹找死啊!
“你……”话未出口就被一声如雷震响打断,鹤顶红扭头一看,是陌九渊冲破了蓝衣女子的结界
,被阳光镀的铮亮的剑直直向那女子喉咙刺去,女子眼疾手快及时侧身,依然给那剑贴着脸颊划落了面纱,脸上的伤疤暴露无遗,她却没去看陌九渊是何表情,视线目送着一粒绿光悄悄化入他手腕。
“魔界王后!她是魔界王后!”人群中有几个声音大惊小怪道,蓬莱岛主陆换霜惊得差点跳起来,又碍于靳宿仙君在侧没有多余动作。
耀眼剑光再次袭来,护主心切的雪狼低喝一声猛地朝陌九渊扑过去,陌九渊旋身轻快跃起,冲着雪狼后脑勺狠踢了一脚,剑光恰到极好挥过来,顷刻只听见一声哀嚎,雪狼被削掉了两颗獠牙,满嘴是血。江浸月见状急忙奔去搂它脖子探伤,除了以后再不能啃野山鸡外索性并无大碍。
“你是西泠?”陌九渊又维持了长剑直指江浸月的姿势,神色略有顾虑。
在众人看来,此刻的他路见不平斩妖除魔恍若天神,而江浸月看来,他却是柄闪着寒光处处将自己逼上绝路的利刃。
“西泠?早就死了。”江浸月替雪狼擦了擦血迹,冷冷道,“你只记得两百年前九重天上的西泠,却不记得今生南海之畔长伴你左右的江浸月么?”
不远处的靳宿仙君笑容一滞,垂着眼帘把玩手中杯盏,将饮不饮的模样。
“江浸月?”陌九渊清冷眸中显出困惑,全然未听过这名字。
“呵呵,我又忘了,”江浸月自嘲地笑了笑,“长伴
你左右的是白莲仙子夏雪纤,哪里是什么江浸月。”
“西泠……”
“我不是西泠!她已经死了!”江浸月翻身坐上雪狼,刹时平地突然刮起一阵浊风,紫气腾腾的迷了众人双眼,待视线清晰只见天边一抹紫云迅速飞得不见。
“小浸!”鹤顶红冲上去追了几步,那紫云却丝毫没有要为他停留的意思,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不见,鹤顶红有些沮丧地立在原地。云黛也无心再理会周围的众说纷纭,拉拉他袖子道:“鹤顶红,我们先回梅隐居吧。”
一场盛宴不欢而散,倒是叫那些爱嚼舌根的小仙捞着了不少八卦跟人磨叽。
紫云之上,江浸月望了望身前背向自己沉默而立的黑衣男子,诘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守护王后安稳是属下的职责。”戎颜口气平淡。
江浸月一时哑然,阿娘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以为这次戎颜出手相救只是想弥补过失,但貌似他完全没有将自己阿娘的死放在心上。
一路无言,总算挨到魔宫,刚跃下云头就见布泽扭着水蛇腰殷殷切切地迎上来:“王后可算回来了,蓬莱仙人道行皆深,属下很担心你。”
原来自己的行踪他们都了如指掌,江浸月长眉一敛,嘴角牵起一抹厌恶的笑:“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说罢衣袖一摆避着她冷冷饶了过去。
布泽,她欠自己太多,二十年前她毁掉自己百年道行,脸上的两
道伤疤也是拜她所赐,二十年后凡间游历自己又险些命丧她手,不过也要感谢她,若非她处处弄巧成拙,自己又怎么会看清仙界人那假慈悲的真面目。如今回想起在凡间的那段时光,夏雪纤、靳宿、云冰祁还有什么也不懂的自己,一切都那么可笑。欠我的,都要还!江浸月暗自握紧了拳头。至始至终,她都不知该如何去找寻姐姐江衔月的下落,不仅因为江浸月对这偌大的魔宫不熟悉,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相信谁,魔族的人虽然都口口声声尊自己为王后,但就如布泽一般,那虚假的笑容下不晓得隐藏了多少敌意。
回到自己宫殿,江浸月就急急忙忙找来药为雪狼处理伤口,它此时已恢复为小羊羔的身形,所以掰开它嘴巴也不算太难,只是它对这药非常抗拒,还未入口就弄洒大半。江浸月逼狠了它就瞪个乌溜溜的双眼装可怜,一如当初暮歌时不给它买叫花鸡的模样。江浸月心生无奈,想来这一年好像也只有小羊羔对自己不离不弃患难与共,不由有些欣慰,虽然它也被尾曳掌控于手,这样就更要治好它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戎颜端了一只烧鸡静静立在门外,依旧口气平淡:“用鸡卡住它嘴巴就能上药了。”
结果自然如同戎颜所说,有只香喷喷的烧鸡含在嘴里小羊羔显得格外安心与舒坦,任由江浸月捣鼓一阵,好容易等到她把
手伸出自己嘴里,欢天喜地正欲啃鸡才发现自己下巴处被捆了厚厚一层纱……
戎颜细心地将烧鸡撕成碎,一块一块喂它吃下,平日里不喜生人靠近的小羊羔竟欣然接受。“我来魔界之前,都是你在照顾它么?”江浸月问。
戎颜凝视着小羊羔的吃相沉思不语,隔了好久才道:“它很想你。”
“那你呢?”身后传来一个惑人的声音,尾曳双手环胸,似笑非笑望着凑在一起的两人一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