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冒汗,糟了番罪,她却根本不敢表露出自己的不满,埋下头,只哑声应道:【我明白了,累。】
荒唐。
随意搜寻而来的家人,又被随意地对待。
看完了全程,世尊摩严眼角抽搐,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这两个字————充当“母亲”角色的鬼,实际年龄居然比“孩子”还小。
难怪累到现在都没有明白羁绊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使他是如此迫切地渴求着。
不止是他。
长留山也有礼乐阁,分管“礼”与“乐”,当然,礼就是各种礼节规范,乐就是舞蹈、音乐、歌咏等。
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长留山每逢各种大典、兴事,都能看见阁中弟子忙碌的身影。
此时,就有其中的一位长须华服的长老叹息着说道:“充当大人角色的鬼,本身也不明白家人的含义啊。”
他们又那么惧怕累,唯恐避之不及,就更不用说改变累的想法,纠正他的观念了。
“拼凑出这样的家庭,意义何在?”
智多近妖的异朽阁阁主东方彧卿也颇有些无语:“不是身体变成大人,心智就可以同样成熟的。”
有一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经历的事情越多,明白的道理才会越多。
拔苗助长,急于求成可不行。
这个道理连云端、轻水这些小弟子都知道,不,应该说,连春秋不败、旷野天、茈萸、莫小声…甚至那许多的妖魔都知道。
在场的或不在场的仙人、道长,也不乏一些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蓬莱岛上,就有姗姗来迟现在才开始观看的霓漫天的父母———霓千丈和苏蕊夫妇。
如今他们是连连摇头:“就算让蜘蛛母亲的体型变作了成人,但并不意味着她真的能够明白怎样做一个好母亲…”
当然,他们是不是好的父母姑且先不论。
【大家都是因为害怕猎鬼人才想要同伴而已。】
通过窗纸的破洞将一切看在眼里,齐刘海女鬼的心情同样不太美妙:【明明都不是想要进行这种意义不明的过家家的。】
布满灰尘的角落已经结了蛛网,小小的蝶被蛛丝死死困住,拼命扇翅却始终无法脱困————【不遵从累的要求或命令的人,或是被切割,或是被夺走智力。】
【又或者被吊起来,晒在日光之下。】
【已经受够了。】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说这些东西,但蜘蛛姐姐安静地听着。
直到现齐刘海女鬼终于停下了倾诉,她这才轻轻勾起唇角:【我会当做没听过的。】
【你也不是笨蛋吧?】
齐刘海女孩却并不罢休:【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藏着无尽对未来的期望————【我们一起逃走吧?】
回过头来,看着诧异的蜘蛛姐姐,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因为是你我才这么说的。】
【只有你,我是当做真正的妹妹的。】
皎洁的清辉下,一只柔软修长的手掌摊开在半空中,这是邀请。
而只是迟疑了一下,蜘蛛姐姐便也将手搭了上去。
下一秒,两鬼交叠的手骤地握紧。
“逃不掉的。”
看着这一幕,一位道长扯了扯嘴角:“体内有累的血,逃不掉的。”
退一步来说,即使成功出山,累也可以找到她们的位置。
而且…
在他身旁,另一位身着华服的仙人叹息不已:“纵使累搜寻不到,鬼舞辻也找得到的。”
前面不是说,鬼舞辻还挺喜欢累的吗?
而这个留着齐刘海的鬼,在蜘蛛姐姐的回忆展现之前,从未出现过。
她去了哪里?
隐隐猜测到什么,静静地端详着影像,众人一时无话,唯余唏嘘。
白色的袍袖随着剧烈的动作鼓荡不休,依旧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两只鬼在昏暗的大山中奔跑。
齐刘海女鬼并不是突奇想决定逃跑的,如果不是有把握,她绝不会突然行动。
她把自己所掌握的讯息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明天,累会被那位大人叫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