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道“你们没现小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么”
“是那白公子回来后”有人惊道,被那侍女堵住了嘴,“事关小姐名声,你我几个私底下唠嗑便是,千万不要传了出去。”
同样捂住自己嘴巴的,还有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重樱。
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劈在重樱的头顶。重樱浑浑噩噩的心思,终于被劈得开了窍。
积年累月的仰慕,在此刻明晰起来。
那样的仰慕,不是一个弟子对夫子的仰慕,而是一名女子对男子的仰慕。
重樱堵住自己的嘴,无声地笑着,眼角悄然滑下了泪。
这世道容得下千千万万的男女之情,却唯独容不下她对夫子的爱慕。
现自己的心思后,重樱对白沐避而不见,企图让这相思病症不药而愈。
偏偏事与愿违,她越是克制对白沐的爱意,那爱意就如同荒原上的野草,日夜疯长,盘踞心头。
重樱就这样绝望地仰慕着白沐,甚至在睡梦里,生出不如就此死了魂魄去追随白沐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起,心头阴霾霍然散去。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望着白沐送给她的那把琴。
她连死都不怕了,怎么还会怕世人的唾骂
世道容不下她的仰慕又如何只要白沐容得下便是
重樱假装卧病在床,与侍女对换了身份,换上侍女的衣裳,偷偷溜出苏府。
她是笼子关不住的鸟雀,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回偷偷出府,一番操作,熟门熟路。
因怕守门的看清她的脸,她挑的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镇子上家家户户都点了灯,白沐住得偏僻,有一段路是黑的,她就在黑灯瞎火里走着,生出平生未曾有过的勇气。
白家不比苏府的富丽堂皇,只是个干净整洁的院落,白沐孤身一人,院子并不大。门紧紧闭着,重樱抬起手又放下,最后绕到院墙前,从远处搬来石头,一层层叠加,自己站在石头上,爬上了墙头。
她不是闺阁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这等翻墙爬树的事,从来就难不倒她。
她蹲在墙上,挥手赶着飞过来的蚊虫,急切地去寻白沐的身影。
院子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厨房亮堂堂的,隐约飘来饭菜的香气,那道熟悉的影子就在灶台前晃来晃去。
重樱双掌合起,“啪”地打着蚊子。
动静引起白沐的注意,白沐从屋里走了出来,重樱便下意识把自己藏进了旁边的树影里。
白沐进屋取了一张弓,搭上箭,对准阴影里的重樱“哪里来的小贼,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重樱吓得立时往旁边挪,出声道“别动手,别动手,夫子,是我。”
听清是重樱的声音,白沐愣住,放下弓箭,跑到墙根下,仰头望着蹲在墙头上的她,眉头皱起“你在上面做什么危险,快下来。”
“我、我”重樱满腔的勇气,在看到白沐这张脸后,一下子灰飞烟灭。
“我有话同你说。”她支吾半天,只说出这句话。
“有什么话下来再说。”白沐家中没有梯子,他张开双臂,对重樱说,“你跳下来,我垫着你。”
“不,我就在这上面说。我要说的话欺师灭祖,恐你会生气。”
白沐无奈“你一向喜欢耍赖,我几时真正生过你的气。”
“我听说你要娶妻了。”
“我无意风月之事,此生都不会娶妻。”白沐顿了一下,眼底隐隐压抑着什么。
“我不许”重樱听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妻,急了,“我不许你不娶妻。”
她一激动,就如枝头快要凋零的树叶,在风里摇摇欲坠。
白沐紧张起来,顺着她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快点跳下来,我接着你。”
重樱听他又要娶妻,更急了。那位楚小姐品貌绝佳,还有手段,她哪里比得过她。她急得直跺脚“不许,我不许你娶妻。”
“你到底是许我娶妻,还是不许我娶妻”白沐早就见识过重樱的不讲理,只觉十分无奈,又担心她跌下来,不敢放松一刻。
重樱想到自己的心思,脸颊登时红得像火烤一般“我许你娶妻,但你不许娶别人,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白沐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
“因为我要做你的妻子”重樱说完,整个人从墙头栽了下去。
白沐早已防着,当即便扑过去抱住了她,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摔得头晕眼花。
“有没有伤到哪里”白沐连忙扶起她。
重樱一脸灰扑扑地对上白沐关切的眉眼,委屈巴巴地问“你答应吗”
她问的是,他答不答应她做他的妻子
白沐眼底压抑的那些情动,再也无法控制,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来“这辈子只有你做我的妻子,我才会死而无憾。”
重樱的告白得到心上人的回应,但她并不觉得高兴,她宁愿白沐拒绝她,叫她从此死了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