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顾佩言,也是私生女。这是当年上学时,遭受校园暴力最大的“罪状”。
她修剪着花枝,语调平和得仿佛在谈论别人的身世:
“顾荣生的第一任妻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她不管父亲叫爸,而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她去世之后,顾荣生娶了我妈,带着我和恬恬登门入室。现在的顾太太,是她第三个老婆,同时,他外面还有2个没有名分的小老婆。”
这样庞大的家庭关系让施盈盈叹为观止,“那,还真是大家族啊。”
顾佩言俨然习惯了这样复杂的不正常的家庭关系,“所以,他们会猜你是顾家的私生女,也是情有可原。不过白洪这两个人最好还是防一下,最好有几张过去的照片。恬恬喜欢拍照,我跟她合照不少,等下我找个人,把你p上去就行了。”
这样,就能证明,施盈盈跟她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施盈盈望向顾佩言,那一刻,晨曦最耀眼的光束恰好落上她的乌发,从发夹缝中不听话的垂落到额前的两缕,宛如拂过湖面的杨柳枝,在心湖拨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一时间,心荡神迷。
“p的话,还是有瑕疵。”施盈盈心生一计,“万一被看出来,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顾佩言的注意力还在花束上,全然没发现身旁的人已经动了歪心思:“你想怎么弄?”
施盈盈眼眸一弯,“我们自己拍吧,回到高中的时候。我现在这样,扮演高中生还是绰绰有余的。言姐,你高中什么样?”
回到过去,一起拍照(二)
顾佩言没有答应拍高中生的照片,并非不想跟施盈盈拍照,也并非不想扮演高中生,而是——
“施盈盈22岁,我28,你读高中的时候,我都工作了。”
施盈盈想想也是:“对哦,我忘了,咱们差着好几岁呢。”
即便是真实年龄,23岁的方舒跟顾佩言也差着5岁。
刚燃起的兴致在无形中被泼了一碗凉水,双肩沉了下去,“那还是p吧,找个技术好点的p图老师。”
咔。
修剪花枝的手没注意分寸,刀锋在剪掉旁枝的同时,在主茎留下一道划痕。
顾佩言伸手摸了摸,还好,只是浅浅地划了一下,尚能补救。
“可以一起回到5年前。”她想了想,还是心软。
“嗯?”施盈盈没懂。
“你扮演高中生,我演五年前的自己。”
须臾间,清冷的小巷吹进一缕春风,温暖柔和,带去春天的同时,驱散所有阴寒。
施盈盈笑靥如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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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高中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首先是造型,其次是服装,要让施盈盈回到青涩稚嫩的状态,但又不能跟当年的方舒相似。
jessica临危受命,担任这次拍摄的总造型师,并且签了保密协议。
“其实保密协议有点多余,好多艺人为了营造从小美到大的人设,会找我们做年轻时候的造型。司空见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欣赏协议上美妙的金额,“不过么,顾总做事小心,签一个也正常。对我而言,还多出来一笔劳务费,两全其美。”
她将协议美滋滋地收回文件包,从沙发起身,走到施盈盈背后,两手搭上她的肩,看着镜子里未施粉黛的连眉毛都没有描的施盈盈,目光陡然柔软下来:
“盈盈,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自从以施盈盈的身份出现,这句话她听了无数次,于是她见怪不怪地笑了笑:“又是那位方小姐?”
她问得毫无波澜,因为她清楚,她以前跟这位国内首屈一指的造型师没有任何交集。
jessica苦笑:“是她。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不算朋友。”
这下,施盈盈没说话了。
jessica的记忆飘回从前:“是她有次参加电影节吧,明明长得很好看,但是造型真是一塌糊涂。裙子的尺寸比她大出去几圈,布料多得恨不得把身上每一寸肉都包起来,发型,妆容,更是惨不忍睹。我怀疑她的团队根本没有请化妆师,不,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团队。”
每句话,每个字,都朝着施盈盈心中最薄弱的地方砸去——曾经的她,的确是这样。
化妆桌上的手不自知地颤了一下,脸上的不自然被熟练的演技粉饰,“那后来呢?”
jessica坐到一旁的皮椅,混血的眼睛流露出几分惋惜:“你知道,造型师又被称为什么吗?”
“什么?”
“种花的人。”jessica解释,“你给我一颗种子,她是玫瑰,是百合,已经定了,但我能让她开出她最完美的状态,让她成为花丛里最耀眼的那一枝。”
说着,她耸了下肩,“方舒是一朵被淤泥覆盖的玫瑰,我想让她变成真正的玫瑰。但是我给她的工作邮箱发邮件,甚至托关系要到了她的私人电话,也联系不上。后来才知道,她出车祸了。”
jessica是中德混血,硬挺的面部轮廓让她天生自带一股干练,但深邃的眼窝和浅色的眼瞳又让她多出几分忧郁。这样矛盾的长相,在她脸上却恰到好处地融合到了一起,甚至,忧郁和深情要多得多。
施盈盈的唇微微抿起,沉默,自从父母去世后,她以方舒的名字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踏入演艺圈后,更是少了很多普通人的人际来往,譬如朋友。她委实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充满冷漠的圈子里,还有人,以这样的方式记着方舒。
“jessica,你跟传闻中很不一样。”施盈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