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了一条波米橙的半身裙,上身一件开领衬衫配波点丝巾,茂密的长发编成一条斜斜搭在肩上的麻花辫,十分文青的打扮,落在张贤慧眼中,却和那个永远只会穿大号t恤和牛仔裤的方舒,重叠到了一起。
“你,你是”张贤慧颤巍巍地抬手,手指弯曲地指向施盈盈,“你是谁”
施盈盈将她的狼狈收进眼底,微笑:“您是想说,我和那位方小姐很像,是么?”
“你怎么知道”
“太太,你可能不了解,影视圈最容易被人谈起的,就是长相。你不是第一个觉得我跟那位方小姐长得像的人。”
“是么……那刚刚真是抱歉了。”
她的理由大方得体,让张贤慧卸下几分怀疑,只是还是不敢正眼跟她対视,眨眼的频率因为心虚而失常。
“我是白曼妮的母亲,听说,你跟我女儿,你们上周演了一个节目。”
施盈盈在她対面的沙发坐下,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在波米橙的颜色下衬得雪白。
“没错。我跟白老师,的确合作了一个短剧。不过效果呈现出来跟预想的有点差别,这些,想必你们在网上已经看到了。”
张贤慧不会承认自己的女儿不如别人,“节目我没看,但网上的人,好像対曼妮有点偏见。”
“呵呵。”施盈盈莞尔一笑,尾音轻快,透着几分対无知者的宽容,“白太太,观众怎么选择,是观众的事情。白老师当天出现重大失误是事实,这并非我导致。你因为这件事来找我,我恐怕帮不了你。”
“我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个。”张贤慧解释,“曼妮事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也插不上手,但是,她的婚姻,我不能不管。”
施盈盈的神态仍旧轻松:“怎么了呢?”
张贤慧正色,连上半身也跟着坐正:“听说,你跟晓菱走得很近。”
施盈盈心里鄙夷,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白曼妮做事虚伪幼稚,张贤慧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从进门到现在不过两分钟,竟然直截了当问私人问题。
既然问了,也不能不答,于是她说:“我跟周导,是在她们的订婚典礼上认识的。这一点,白老师没跟你们提过吗?”
“订婚典礼?”张贤慧诧异,“你们那个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订婚当日,张贤慧因为晕船早早回家,连带着白洪也不在。否则,他们断不会现在才知道,有个跟方舒长得这么像的,施盈盈。
施盈盈佯作想起什么,“哦,我忘了,白老师应该不会跟你们说的。因为当天,她因为冤枉我偷她的戒指,后来赔了我一把六百万的小提琴。这么大一笔数字,她应该不想让你们知道才対。”
“六百万?!”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砸得张贤慧晕头转向,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施盈盈城府极深,手腕极硬,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対手。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流露着一种成功者的自信,这种自信是优渥的家庭环境加上本人受的良好教育促成的。所以,施盈盈,她的家世一定不简单!
“无论如何,”张贤慧缓了两口气,尚算平和地说出准备许久的套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曼妮跟晓菱,她们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所以请你跟晓菱保持距离,不要影响她们的婚姻。”
历经千辛万苦,这层辛苦,包括周晓菱一边跟她商量领证,一边去跟白曼妮开房。包括白曼妮算准时间,制造一个让她毁容的车祸意外。包括白曼妮被她养的cky认出来之后,心虚,谎称被cky咬了,让周晓菱下毒,毒死了cky。
那时,张贤慧来找方舒,说的不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而是——
“我女儿从来没有插足过你们的感情,是你,一直横在她们中间。”
还有——“退一步讲,如果我女儿的出现会影响你们的婚姻,你应该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
过往与今日重叠,方舒已经变成了满身盔甲的施盈盈。她的唇上扬,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平缓且宽容地提醒张贤慧:
“如果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出现都会影响她们的婚姻,我想,您女儿,和周晓菱,都需要好好反省一下自身的问题。”
轰——
张贤慧脑中一震,炸开一道深邃沟壑。
没有人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包括她曾经如何助纣为虐,将方舒一点一点逼到生死边缘。
“老公,她真的是方舒,她是方舒!”回家后,张贤慧惴惴不安,拉着白洪的手死活不松。
“不是都说了么?那个施盈盈,只是跟方舒长得有点像。”白洪不耐烦地解释,“她实际是顾家的私生女,一直跟顾佩言她们一起住而已。”
“不是,肯定不是,这里面有问题!”张贤慧笃信自己的直觉,“老公,你叫人去查一下吧。顾家的私生子不止一个,既然是顾家的,那顾老爷子为什么不让她姓顾,要姓施呢?肯定有问题的!”
“好好好,”白洪坳不过她,“我明天叫人去查一下,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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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远山宏府88号,蜜色的晨曦将每一片绿叶晕染了一层绒光,远看仿佛罩了轻纱,温暖细腻。
施盈盈坐在一楼小院的秋千上晃悠,两手拉着秋千藤,两眼没有焦距地看着正前方。
“我担心,白洪他们起了疑心。”
顾佩言在一旁的圆桌上修剪花枝,每剪好一枝,都找好最佳角度插进瓶中。
“张贤慧跟白洪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做事看人,确实会比白曼妮她们谨慎很多。别担心,他们现在都以为你是顾家的私生女。顾家的私生女,一只手是数不过来的,多你一个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