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幼幼更懵了,很快她就被呈上的其他菜肴吸引了主意。鱼还要好一会儿,在此之前,宫人当然不会让她饿肚子。
燕归几步就到了御花园的池边,那儿很明显缺了一角,栅栏倒下,草丛边亦湿漉漉的,池中剩余的锦鲤也都不大敢再靠近那处。
他面色冷淡凝视片刻,“石喜,善欢郡主如何?”
石喜微顿,“郡主纯善可爱,稚气未脱,有颗赤子之心。”
“朕呢?”
“陛下坚定不移,从不为外物所动,凡事皆可达。”
“哦?”燕归对这马屁没作什么反应,转目而来,“那,若朕要养她呢?”
常人在如此目光下早已冷汗涔涔,石喜多少有了抵抗力,是以能面不改色,“陛下为刚,郡主过柔,奴才以为,陛下与善欢郡主正是性情相宜,长此以往,必得双益。”
石喜显然完全忽略了其他人,譬如容府一家的意见。
燕归沉沉望他,许久,忽而一笑,“所言有理。”
时日还那么长,正好他又无事可做。在这小东西长大的十几甚至几十年间,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他能成功把这小东西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还是这小东西能坚持住她傻乎乎的原则,让他承认。
他,拭目以待。
、正经番外
生于冬雪初歇,春雪将化,故名雪宜。
雪宜这个小名,是父皇亲自为他所取。这个事实于雪宜来说,其实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如此诗意温情的小名,该出自母后才是。
雪宜自幼便知父母感情极好,他们身为帝后,二人间的牵绊却比寻常夫妇要深许多许多。
母后对父皇的爱,专贞不二,赤诚无比。父皇的爱明明充满了占有欲,却一二再再而三为母后学会妥协,在雪宜看来,这是一种极为危险又动人的感情。
他能够理解,所以从小就不会因为父皇偶尔的忽略而生出孩子的气恼。
在他人眼中,雪宜沉稳大气,知事起便有储君风范。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早慧而敏锐,一如当初在京城赫赫有名的舅舅容云鹤,甚至在容云鹤的亲自教导下更胜一筹。
雪宜十五这年,父皇退位与他,退居太上皇,开始让他正式接掌朝政。
虽然二人仍在宫中,但以父皇对母后独占的姿态来说,雪宜知道他能见到他们的机会并不多。
他并不遗憾,毕竟此事早有预料,他也不再是个需要父母时刻关照的孩子。
早朝归来,雪宜只携了贴身內侍阿福走在小径,落花簌簌,他几乎是享受地从容慢行。
“啊”宫女惊呼声响起,袍角扑来一人,“陛下,请恕奴婢眼拙,没瞧见您。”
雪宜低眸,脚边的小宫女削肩细腰,发如鸦羽,散着淡淡的花香,俯首的身姿犹带稚嫩,但已显曼妙,青涩动人。
“不必惊慌,起吧。”雪宜略退一步保持距离,温言轻语,“是朕心血来潮挑了此路,不怪你。”
宫女几乎是愣怔地看着少年帝王离开的背影,久久仍未反应。
阿福忍不住嘀咕,“分明是那小宫女故意,陛下您何必待她那么好,不过又是个心比天高的……”
雪宜顿足,平静地看着阿福,淡淡的目光却让他下意识闭了嘴,“别再这么说。”
“……嗯……啊?”
“她未妨害任何人,何错之有?”雪宜抬手用一直握着的书卷敲了敲阿福脑袋,“容人之心,切忌以狭心度人之腹。”
雪宜一直记得母后的亲身教导,父皇贵为一国之君,这样的事数不胜数,有些母后未听说过,有些也正好被她遇见。但母后从不会像某些女子般或歇斯底里或泼辣狠厉,她从来都会尽可能给予最大的宽容。
母后说,要分清何为人之常情,何为妄念,不可以一己喜好度之。正如吾之蜜糖彼之□□,身份地位不同,所思所行亦不同。
即便身居高位,也不代表可肆意评判□□他人。
这是母后教予雪宜的一半处世原则。
分明比他还小两岁,阿福却觉得此刻头上的力度就像小时候老父每次教导自己一般,他心绪复杂,但也隐约觉得是诚服的。
这样的君主,对大周来说似乎确为幸事。
“陛下,小公子昨日又偷偷出府了,和人争执了一番,当街就吐了血,今日可要去看一看?”
阿福提起的小公子正是当初容云鹤抱回的儿子,也是整个京城最大的谜团之一,因为无人知晓这位未来宁国公府的继承人的生母是何人。
宁国公给这个孙子取名容朗,小名长安。长安身体弱,性子却极为闹腾,一点不像容家人。
话还没学会时就会咿咿呀呀与人争论,三岁学会了上房揭瓦,五岁开始到处招猫逗狗,到如今八岁已经是人憎狗嫌的年纪。
若他单纯是个小霸王还好些,偏偏身子骨不行,还受不得气,每每和人吵着吵着,突得就一口血喷出来,简直要吓死人。
第一次撞见时宁国公夫人简直要被小孙子吓得瘫软在地,还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等太医看过后,说这是身体使然,只要小公子胸中有气就不能憋,一憋就容易吐血。
吐血说来不是什么好事,但可能是长安体质特殊,自小被天才地宝养着,他吐几口血晚上多吃点饭就能补回来,并不像旁人那样元气大伤。
即便如此,别人也受不住啊。毕竟能和他吵起来的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谁能忍受不过吵个嘴,还没吵几句话对方就吐血的惊悚感?
所以如今长安倒学会了一点忍耐,经常忍着等回府吐。这次可能实在是太气,又吵不过别人,不得已当街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