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行溪艰难地扭过头,不敢直视徐子恺,只是嘴上说着什么“小女确实自信可爱。”
徐翡听了卢照雪这般说,也不自觉地心情大好。他弯了眼睛在笑:她心中竟然将自己视作同等水平的谋臣。
他以茶代酒,敬了卢照雪一杯:“未来的房相,共勉之!”
卢照雪见他如此做派,便也端起茶杯,“好的,未来的杜相!”
两个茶杯在空中一碰,发出清脆的一声。
目睹了全程的两个老父亲:……
面面相觑中。
是他们跟不上现在的时代了吗?怎么现在的孩子说话都有些范(中二)啊。
尤其是卢行溪。他深觉是自己的闺女带“歪”了别人家的儿子,于是更不敢说话了。
一回头,才发现小二已经端着一碟云片糕,不知道呆立了多久了。
此时小二的内心可谓相当震惊。他早就从客人的衣饰中判断出他们是富贵人家,出身殷实又有底蕴,指不定是什么勋贵呢。因此特意揽了来点单、送菜的活,就等着客人赏钱。
他端着云片糕准备送上的时候,就听见那个面容清冷的郎君忽然张口出题,说的那是天花乱坠,他顿时感到有些头晕。
紧接着,小娘子与小郎君就开始冥思苦想起来。他都替他们担心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做这么难的题。他一个大人,尚且题目都没听懂呢!
天啊,他从前见到那些出入皆有奴仆、衣着得体富贵的小郎君、小娘子,心里都羡慕得紧:老天爷,怎这般薄待我,没叫我投生到富贵人家去!
但此时此刻的他再也不羡慕了:这两个父亲端的是可怕!吃个饭都要考试,简直吓死人了。如果说投生到富贵人家是这样的代价,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啊。
吓死人了。
他在心里一直默默吐槽着。
听声音终于没了,才上了云片糕,也不讨要赏钱了,咻的一下转身离去。
“小二哥,你……”
小二吓得脚步更加快了些。他真的好害怕,万一客人还要他做题才能给赏钱怎么办!他宁可不要了呜呜呜。
酒饱饭足,差不多就够一个时辰了。几人才往回走,直到离开的时候才又见到那个小二。小二一脸欢喜道:“客人慢走啊。”
太好了,他们终于走人了。
卢行溪当然还是要给赏钱的。小二拿了赏钱,才觉得心里的伤害受到了一些弥补:那些题,是真的难啊!他当初若不是太差劲,早就当账房或者掌柜了,何至于跑堂呢。
几人挤到了门口,就见几个锦衣小孩站在一块。
还没开始公告,但他们已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其中一人道:“你们见到第一幼学参加术数的两个小孩了吗?估计才一年级吧,居然也出来参赛。可见第一幼学是真的没人了,比不得我们云霄。”
另一人道:“没办法,他们青黄不接的。早就不是曾经的独霸四届榜首的时候了。也不知道他们能排多少名。”
“独霸四届榜首”的获得者卢行溪听得抽了抽嘴角,小孩,你们非议我闺女他们,怎么还要抬举一下我啊。
他也不好和两个孩子计较,只是担心闺女的心态。
卢照雪却也不是冲动之人,楚央他甚至还当着自己的面就给脸色呢,这种背后说人的,她还不当一回事。何必听了心里难受呢。
她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个好成绩,狠狠打一下云霄幼学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小崽崽的脸。
徐翡也有些不悦,倒不是因为他们说自己,而是他们说的人也有萤萤一份。他不想她被人非议。
很快,公告就出来了。
那两人站的前,看得一清二楚,很快就互相恭维起来:“褚兄,你位列第九啊。”
“比不得简兄又位列第一。”
卢照雪听得心里一沉,这两个人果真是有水平的。阿姐说的没错,只怕这位“简兄”便是拿了三年魁首之人了。
卢行溪正要将闺女举起来看一看成绩,就听前面的人惊呼起来。
“第一幼学的两人居然也榜上有名!”
什么?卢行溪举起卢照雪,徐子恺也举起徐翡,两个小崽崽不顾众人的眼神,直接看向红榜。
字迹清晰地写着:第五,第一幼学徐翡。再往下看去,是:第七,第一幼学卢照雪。
“啊啊啊啊啊我们都进终赛啦!”
卢照雪开心地欢呼起来,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徐翡在他阿爹的手中,也微微笑了起来。
他知道,萤萤永远不会嫉妒他的排位在前,就如他永远也不会嫉妒卢照雪一样。
房玄龄如何会嫉妒杜如晦呢。二人可是深相知,同相济谋的呀1。
卢行溪也很为女儿开心,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可以打破他对女儿浓浓的骄傲之情。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溪?”
看见来人,卢行溪的骄傲泡泡瞬间消失。他轻轻地放下了女儿,收起了扬着的下巴,毕恭毕敬道:“先生。”
高执音回京后不久,就被邀请一同参与出题。但他以有小辈也参赛了、唯恐瓜田李下的理由婉拒了。当时大家都揣测起来:高先生虽然成了婚,但没有孩子,又哪里来的小辈呢?就算是她母家高家,孙辈中也并没有聪明到能参赛的孩子。
好好好,如今可算是破案了。原来她说的小辈,指的是她关门弟子卢行溪的女儿呀。
谁不知道,当年高执音虽还任着户部尚书,却也奉了女帝之命,不时到第一幼学和云霄幼学授课。在众多学子中,她一眼看中了卢行溪,认准他是根好苗子,于是收了他为关门弟子。之后更是一路栽培,虽说卢行溪科举、为官并未受到先生荫蔽,但是这种培养又岂能不算先生的恩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