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物?”季威阴冷的嗓音响起,响彻于院中,宛如地狱阎罗,“给老夫呈上来!”
听见这番阴戾的话语,黎夕妤的心高高悬起,随之望向那家丁,等着他的动作。
却见家丁投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似是叫她放心。
可如此这般的情形,她又如何能放心?
倘若这家丁决意牺牲自己来帮助她,那么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岂不也会暴露?到那时,季威更是不会放过她!
家丁自是不懂得黎夕妤心中的顾虑,但见他缓缓俯身,伸出手臂,欲将那信件拾起。
“怎么本皇子瞧着,那像是一封信呢?”就在这时,那方本正襟危坐的厉莘然再度起身,竟向着这方走了来!
厉莘然踏着积雪,步伐沉稳却迅速,快步而来。
待家丁将那信封拾起,厉莘然竟已然走近,却见他一把夺过信件,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黎夕妤见状,直直地望着厉莘然,一颗心仍在剧烈地颤动着,却拼命地强迫自己要保持镇定。
家丁的神色又有些微变化,却缓缓后退,退至了一旁。
而那方的季威见厉莘然又插了手,便也只得站定在原地,一言不发。
“九皇弟,你何时对一封信件生了兴趣?”这阴戾且低沉的嗓音,来自于七皇子。
听见七皇子的声音,黎夕妤的身形忍不住轻轻一颤,却深吸了一口气,犹自望着厉莘然。
她不知眼前这人是否已将她认出,却知晓眼下自己的性命,可全都掌握在他手中了!
但见厉莘然眉梢轻挑,不曾理会七皇子的问话,却开口向黎夕妤发问,“这位小兄弟,不知你这信上……都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仅有八个字,却绝不能令在场诸人知晓!
眼下分明是大雪纷飞的寒冬时节,可黎夕妤的脊背渐有汗汽溢出。
她暗自咬牙,只能赌上这一把。
蓦地,她竟立即跪地,跪在厉莘然身前,道,“奴才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还望九皇子明察!至于这信上所述,九皇子一看便知!”
“呵……”却听厉莘然一声轻笑,“倒是有些意思。”
他说着,便将信封拆开,取出其内的宣纸。
听着那悉碎的声响,黎夕妤察觉到自己“咚咚咚”的慌乱心跳,脊背紧绷着,却咬紧了牙关。
“哦?”厉莘然看了信上内容后,竟有些惊奇,而后念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听闻此言,黎夕妤的身形又颤了颤,然那高高悬起的一颗心,却渐渐落回原处。
终究,她赌赢了。
终究,厉莘然还是认出了她。
“原来是写给美人的情诗,然这诗是绝佳,只可惜字迹太粗鄙!”厉莘然一边说着,一边将宣纸塞回信封中,后又将其交还给黎夕妤,“小兄弟,若想赢得美人芳心,如此拙劣的字迹,可是全然无望的!”
黎夕妤接过信件,连忙将其塞进怀中,却轻声道,“多谢九皇子提点,奴才日后定会好生练字。”
她虽如此说着,可那信上的字迹是司空堇宥写的,分明苍劲有力,笔锋刚硬,实有大家风范,哪里粗鄙拙劣了?
“九皇子,那封信上,当真只写了这样两句情诗?”季威又开了口,却将信将疑地问着。
但见厉莘然拂袖,双手负于身后,转而望向季威,道,“怎么?季老爷信不过本皇子?”
“不,自然不是!”季威连忙拱手,面上却有些挂不住了,“既然九皇子已查验完毕,那么此人,便也没有嫌疑了!”
此言一出,黎夕妤彻底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拾起地上的衣物,将其穿戴好。
“今日诸位大人肯赏脸前来参加我儿的婚仪,老夫倍感荣幸!然今日事发突然,老夫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见谅。且今日这婚事,最终闹成这般,实在令人痛心。但老夫定会将那下毒陷害丞相的人找出来,给丞相大人一个交代!同样也给诸位一个交代!至于这婚事,待祭天大典结束后,老夫定会再挑选一个良辰吉日,重新补办!眼下,诸位便请回吧!”季威以这样一番话,结束了今日这婚仪上的闹剧。
府门再度敞开,先是太子及诸位皇子起身离席,众位大臣们紧随其后。
黎夕妤却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正望着她,含着几分熟悉之感。
她遂抬眸,便迎上了七皇子那双阴戾的眉眼,深不可测,却又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