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参见他逃也般地消失在门内,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才渐渐收敛。
刘建深适时止了笑,扭过头道:
“说完了?”
萧参看了眼清晰映照出自己身影的窗玻璃:
“我该道歉没什么经典的桥段?”
刘建深“啧啧”摇头:
“从前你可不这样。”
“从前我是哪样?”萧参听刘建深一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的语气,不免有些好笑。
“从前你总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凡事都由着性子,不委屈自己半分,更别说迁就了。”
萧参仿佛听了个事不关己的笑话,配合地顺着他话道:
“那现在呢?”
刘建深嘴角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现在,就好比有了妻儿的士兵,在前线拼杀时便有了诸多顾忌,可这战场哪容得下半点迟疑,越贪生怕死,越事与愿违。”
萧参耐着性子听刘建深说完,顺着他那不怎么恰当的比喻道:“感情于你,是非生即死的对峙,于我,不过是场棋逢对手的博弈。你输了,便丢了性命,我输了,不过是出局。”
刘建深显然对萧参的说法不敢苟同:
“你要真输得起,为何总举棋不定?”
“我哪是举棋不定?”萧参走到窗前,吹了会儿夜风眯起眼道:“我早输了这一局,只是没忍住,坏了观棋不语的规矩。”
刘建深愣了愣,万没料到萧参会这么答。萧参也并不解释,陪着刘建深站了会儿,合上窗将那些个情绪隔绝在夜色中:“不是说今晚给你参谋?”
刘建深虽然纳闷,但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刨根问底,两人换了身衣服便一同出去了。
待江彬红着脸折腾完出来,却只见苏麦黎一人低着头整理明日泡温泉要带的物件。苏麦黎见江彬探头探脑地便知他在疑惑什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道:“他们出去了。”
江彬完全想不出两只大尾巴狼半夜里的出去是要干什么,看苏麦黎的样子也似乎并不知道。不过也好,免得尴尬。
“闹钟我调了7点,早些过去水干净些。”苏麦黎整理好东西便进了卫生间洗漱。
江彬“哦”了声,在外头等的时候发现苏麦黎把之前几人留下的残局都给收拾干净了,和刚进来的时候一样清清爽爽的,看着很是舒心。江彬原本以为苏麦黎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自理能力必定好不到哪里去,但现在看来是想错了。
或许苏麦黎还有许多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只是他为了与人保持距离而刻意掩藏了,而江彬也从一开始便带着偏见对他视而不见。
江彬想到这里有些羞愧,也有些替苏麦黎不值,如果他能没那么多顾虑,初来乍到便和中心的这群打成一片,那该是多么舒畅。
苏麦黎洗好脸出来,正见了江彬在床边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江彬听了动静扭过头来,见苏麦黎那平日总用发胶向后拢起的刘海此时乖顺地贴在额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容易亲近的气质,便将方才的想法说给他听。
苏麦黎有些意外江彬竟然是在为了他的事情前思后想,心下一阵暖意,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好坐在江彬对面床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道:“昨天仇小冰和王鑫宇发消息说谢谢我……是你告诉他们的?”
江彬想了会儿才明白该是苏麦黎给大家买伞的事,也便大方承认道:“他们问起,我总不能冒领你的功劳。”
苏麦黎将床头灯调暗了些,闭起眼枕着手臂道:
“我很少被人感谢,说是我总一副施舍的模样……”
“那一定是不熟悉才这么说的。”江彬理所当然道:
“起码我觉得,你心肠挺好……下班还喂猫。”
苏麦黎睁开眼,些许惊讶地看江彬一眼。
中心的商务楼下有不少野猫出没,苏麦黎常常在确定周遭没有熟人后偷偷地给它们喂食,那种耐心、温柔的表情骗不了人,这也是无意间从二楼看到这一幕的江彬没有对苏麦黎太过厌恶的原因之一。
江彬被苏麦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之前,不知道你是抱着疏远的想法,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苏麦黎收回目光,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不怎么会道歉……但其实……你的腿,比起我教授家的那只鸡……还是要长一些的……”
江彬沉默片刻,嗷嗷叫着扑了上去。苏麦黎也不客气,与他滚作一团。两人各自拿了枕头打闹了好一会儿,这才坐在床上一同笑了。
苏麦黎很久没有那么开怀过,把被子分江彬一半,两人仰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进入状态的苏麦黎最后叹了口气文艺道:
“你会始终记得那个亏欠你的人,还是你亏欠的人?”
江彬对于这般“少女摘花瓣”式的提问十分认真地想了想道:“在感情上,我倒还没亏欠过谁。至于亏欠我的人……我是希望能快些忘了才好……”
最近,越来越少地想到何鉴,对于这种转变,江彬本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心中烦闷得很。仿佛这般任其奄奄一息便是对当初一片痴情的一种亵渎。
苏麦黎听了江彬的回答,好一阵子没有说话。江彬这才意识到苏麦黎多半是觉得亏欠了他那学长才这么问的,自己这么回答便好似代那位做了决断似的。
“你可别胡乱联想。”江彬忙补救道:
“这只是我的想法。”
“那如果他来找你呢?”苏麦黎并不听江彬解释,转而又抛出一个问题,殊不知这正言中了江彬当下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