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了本子,鹤华松开眉头,对管账嬷嬷说道:“最近事多,我可能真的记错了,有劳嬷嬷了。”
“不妨事、不妨事。”
自己肯定是没有给沈槐安银两的,按嬷嬷的说法他们也没弄错,那只能是沈槐安自己偷偷地垫上了。
账本子上甚至已经划用了几天了,她有些不明白为何沈槐安要这么做,毕竟对于他来说三十六两可不算个小数目了。
鹤华本打算补完银子直接去侍卫营的,因着这茬她转身往后厨走去。
张全在连接前后院的侧院中躲懒,听见脚步声赶忙坐起来,拖过菜篮子,装模作样地在摘菜。
鹤华正愁找不到沈槐安,见有个小太监在坐着摘菜,便想让他带路,行至跟前,突然想起之前耽误了沈槐安的差事,害得他受罚。见这人正在忙碌着,略微一停顿,心道算了,脚步一转就打算走开。
张全见人转身离去,略微松一口气,又打算躺下,抬眼间看着背影有些眼熟,思虑半晌猛地一拍脑袋,说道:“这不是鹤统领吗?”
连忙起身,压着嗓子喊道:“鹤统领、鹤统领!”
鹤华听见背后有道声音仿佛在喊她,蹙眉回头,就见刚刚那摘菜的小太监弯着腰,快步追上来。
“何事?”
张全咧了个笑,说道:“鹤统领,奴才是张全,沈槐安的好友。您来这是?”
沈槐安这个朋友怎么……笑得这么贱嗖嗖的。鹤华暗自腹诽着,点点头说道:“我来找他有事。”
“哦——”有事?有事好啊。
张全满脸堆笑,眼角的皱纹都快挤出来了,乐呵呵地说道:“奴才这会不忙,给您带路。”
说着便躬腰快步走着,见鹤华表情一言难尽地立在原地,回头朝她殷勤道:“这边、这边!鹤统领快来啊。”
“……”鹤华有些不想过去,那人看着跟胡掌司似的,笑得像讨封的黄鼠狼。
她垂头叹了口气,展眉道:“就来。”
沈槐安找了个凳子坐着,帮张全摘着菜,他现在喂了鱼虾就没别的事了,呆在庑房又有些招人妒恨,实在闲得无聊了,就顺手帮张全干点活。
“槐安、槐安,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张全一溜烟的冲过来,对着沈槐安挤眉弄眼道。
沈槐安闻言抬头,一个“谁”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了鹤华的身影。
鹤华噗嗤一笑,沈槐安和他朋友性格也太天差地别了吧。
这一路上那叫张全的拐着弯的夸沈槐安,还隐隐打听着自己对沈槐安的印象。因着有分寸,点到为止,鹤华也对他并不讨厌,只是觉得有些聒噪。
见了面两个放一块更明显了,沈槐安怎么这么呆愣愣的。
张全见鹤华一进院门看见沈槐安就笑出了声,转过头对沈槐安挤眉弄眼。
见状,沈槐安有些恼羞成怒地将地上的菜盆子塞给张全,忙不迭地低声推赶道:“去去去,爷爷的笑话也是你看的。”
话说出口,陡然回过神来,刚刚他让张全气的口不择言了。
张全见他这样哪儿还敢多呆,抱着菜盆子快步往外走,路过鹤华时,没忍住地看了两眼。
鹤华笑着冲张全点点头,目送他走远后。背着手,轻咳一声,见沈槐安红着脸看过来,挑眉笑道:“爷爷?”
要死。
沈槐安认命地一闭眼,他平日里都悄摸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自己已经这样了,要是再粗鄙不堪的骂人,不是白白更讨人厌么。
他打量着鹤华的神色,有些讨好地说道:“我……我下次不会了。”窘得满面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鹤华倒不觉得有什么,她平日跟侍卫们待在一块,虽说都是着有些家学渊源的,但难免会骂几句脏,谁也都不放在心上。
之前她在乡野里混着的时候,那些村民骂人的词语才叫礼崩乐坏、震撼人心。
况且她有时候气急了也会骂人,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她就是觉得好玩,沈槐安刚刚的行为在她眼里跟举爪亮了下爪子的小猫一样。
“可爱。”自以为凶狠的小猫。
“啊?”沈槐安感觉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她说的是“可爱”还是“可恶”啊?
“我说你红着脸骂人怪可爱的。”鹤华调侃道:“少见。”
沈槐安没忍住的捂住了脸,这人到底什么癖好!
鹤华走进来,毫不客气地拖过他的小板凳坐下,问道:“胡掌司不是跟我说你不用干活了么。”
“嗯?”沈槐安疑惑地看着她,他原以为鹤华只是找人帮忙,让他不用干重活了,就做些轻快的活计。怎么刚刚说的是……不用干活?
“这怎么可能?”沈槐安心想着便说了出来,宫里还有让下人不干活白吃饭的不成。
鹤华说道:“我使了银子,胡掌司给我说的就是不用干活了。”
之前看沈槐安还在忙尚膳监的事,以为只是临近节日,实在是人手不够,她就没有多问什么。
听鹤华这么说,沈槐安有些担心她吃亏,皱眉正色道:“你仔细给我讲讲。”
鹤华思索了会,说道:“之前害得你干重活,我就去寻了胡掌司,我只认得他。说好了每月给他五十两银子,条件就是让你别干活了。胡掌司倒是好说话,也没问为什么,收了银子给我做了保证。”
听到“每月”他脸色一变,又听见鹤华夸那胡掌司好说话,险些气笑了。五十两?他一个月不过月俸四两。胡掌司收了五十两,每月花个几两银子给监工打点,把他的活计分到那些小太监头上,自己偷摸揣四十几两,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