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五,青黛跟着老夫人去了王家,曾氏上个月生了个闺女,这个月做满月,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请了些亲戚过来坐坐。
青黛第一次见到了曾氏,这个让青蔷记恨了很久的女子。曾氏生得不甚美貌,个子高挑,眉眼细长,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知怎的青黛觉得她与舅母宣氏气质上有几分相似,总给人一种春风拂面,和煦安详之感,这是骄纵烈性的青蔷身上所不具备的。若是自己换成大表哥,怕也会选择这样让人见之安心的女子吧!
老夫人与永宁伯夫人说话去了,曾氏拉着青黛去了自己的院子看小侄女。
看着摇篮里稚嫩的小脸,青黛不由想起了上个月离开的碧桃,忍不住默叹了一声,甩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她又专心逗起摇篮里的小家伙。
小侄女长得粉嘟嘟的,小嘴巴吐了两个泡泡,然后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巴朝看着她的人笑。青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像谁,伸手偷偷拉了拉她的小手,结果被小家伙攥住不放手了。
青黛怕伤了小家伙,慢吞吞地把手指从小手里解放出来。结果一回头,发现曾氏正看着她。青黛不好意地笑了笑,把早先准备好的小金锁给了曾氏,“这是我给小侄女的满月礼,一点心意还望嫂子收下。”
“妹妹有心了。”曾氏笑着谢过,打开来一看,“咦,这花样真好,倒是从来没瞧见过。”
“自己画的,拿去金铺子里打的。”
曾氏意外地看了青黛一眼,然后笑着点点头,又随口夸了她两句,还送了一对红翡镯子给青黛做见面礼。青黛不好意思拿,曾氏硬塞给她,她只好收下了。
到了三月,上官熙新婚满一个月,便准备启程回梧州参加今年的秋试。青黛想起了王陶今年也要下场,便去了一封信询问他备考的情况,另外将给王阡、王陌新婚贺礼托上官熙带到江宁。
钱氏留在上京,老夫人让她跟着小冯氏学管家。小冯氏即使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应了下来,少不得算计一番,想要刁难一下新媳妇。奈何人家钱氏乖觉,平日里跟着她,只看不说,有什么事都暗自记在心里。小冯氏让钱氏上手,钱氏也总是推脱不熟婉拒了。
在钱氏示弱的情况下,婆媳斗法没斗起来。小冯氏终于心里踏实了,乐得钱氏不插手家里的事务,心里暗嘲,老夫人的想头落了空,可不能怪她不尽心教。
到了五月,亭嘉准备出阁了。十七那晚,青黛和祁珍都去了武平侯府陪着亭嘉住了一晚。
三个姑娘窝在一张炕上,仰面躺着,静静看着玻璃顶窗外圆圆的月亮,溶溶月光洒进屋里来,炕边的地上铺上了一层银霜。
“哎,再过几个时辰你就嫁人了,以后就剩下我和青黛了。”祁珍翻了个身在中间平躺着的亭嘉,“别有了夫君就忘了我们俩!”
“就你最贫!”亭嘉白了祁珍一眼,眼睛望着高悬的月亮,低声轻叹,“月亮易圆,人却未必……”
“兴许他是个好的呢,能照顾一个病秧子那么多年,想来人品不错。”这时候说别的也完了,就算亭嘉抵触指婚,就算她好巧不巧曾有个什么心上人,但她过两日就要嫁人了,说那些也没意义,只能把华韶启往好里吹,也让她心里好受点。
“哎,我也没说他人不好,就觉得……”亭嘉摇摇头,“算了,你才多大的人,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青黛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是小啊!可我信祖母和华祖母的话,华韶启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亭嘉姐姐花容月貌,还怕拢不住华老大的心!”
“怎么总觉得你不像个孩子?”亭嘉闷笑道,回头看了青黛一眼,淡淡银辉让清纯稚美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神秘之色,像是月下的小仙子。她的眼眸很亮,就好似如天上的星,偶尔一瞥的眼神中总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她那个小脑袋瓜子,就是五岁的时候我都比不上,还整日就在外人面前装乖巧迷惑人心,到了咱们面前才真的露出本性来。”祁珍嚷嚷道,“我看还是把她当妖精的好!就她那副样貌,长得了也准是个妖精!”
“大珍珠——”青黛嘟着嘴佯怒道,作势隔着亭嘉就扑向祁珍,直攻某人腋下。
亭嘉点头附和:“嗯,八成是山里的青黛吸收日月精华,转世到了这人间来的。”
“连你也帮着珍珠欺负我!”青黛埋怨亭嘉,结果让祁珍得了机会反攻。
青黛忙招呼亭嘉帮忙。亭嘉见两人闹得开心,自己也加入了进来,明天她就要嫁做他人妇,到了那样的家庭,定不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玩闹了,于是便上去帮青黛。
三个人笑闹了一阵,累得一起躺倒在炕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沉闷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祁珍喘着气问亭嘉:“赶明儿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如何?听说,忠毅侯府不比公主府差,他家在梧州的明玉别院在当地可是有名,青黛还去过的,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亭嘉没好气地瞟了祁珍一眼,“这哪里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忠毅侯府上下都是端阳公主说了算。”亭嘉心里那股患得患失的情绪被压下去了,说话时也不在刻意避开忠毅侯府。
“那等你那个公主婆婆不在了再去。”祁珍压低了声音,“我给你透露个事儿,我五哥打听来的,你那婆婆出了名的爱独断专行,在府里最怕忠毅侯,最敬老夫人,最头疼你那个未来三叔,头几年想尽办法想让他结亲,结果人家直接跑去西北了。我看就是横的怕赖的!你以后可得小心应付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