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再多,听过再多,青黛来到大华便与祖母相依为命,哪里真正接触到这些宅门里的阴私事?这两日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而且就在自己身边,两条活生生的性命一天之间就那么消失了。
青黛后怕,甚至觉得悲哀,难道这时代宅门里生活的女人就要这样的算计来或者被算计?这一切的根源还不是在男人,娶一个纳一个还有收无数个,为了争男人为了孩子博前程,耍心机斗手段,不知该笑她们可怜可悲,还是该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桃花虽也震惊,但似乎这些事情已经听多了见惯了,替碧桃难过之后便没再多想,但见青黛不说话,以为是银红说的话把青黛吓着了,忙宽慰道:“姑娘,你别多想。”
她转头对银红说:“银红姐姐,这些话你可莫在对别人说了,尤其是碧草。”
银红自然晓得其中利害,若不是被青黛点破,她也不会这样情绪失控,所有的自责内疚发泄过后,似了了一桩心事。她哪里敢再乱说,碧桃的事背后隐着夫人和柳姨娘,哪边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就算她将这些话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夫人和柳姨娘顶多也就是挨顿罚,而为了维护上官家的声誉,自己的小命只怕要丢了。
青黛恍惚了一阵,转念想起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比较重要,至于以后……自己应该还有时间和机会去选择一条平缓安稳的路吧?
“银红——我想有些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虽然是母亲派给我的,但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这几年的情分我一直记在心上。这事既然已经出了,咱们还是说说以后怎么办吧。”银红是不能再留在府里,柳姨娘就算怀疑她猜到什么,因为没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也不怕银红会乱说,只是青黛担心以后她会寻由头,或者透露给小冯氏来整治银红。
银红点点头,“奴婢这些年跟着姑娘,知道姑娘聪慧过人,所以奴婢在您面前说话也不避讳。奴婢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夫人当年让奴婢跟着姑娘,无非是为了能在老夫人院子里有双眼睛。可奴婢这些年跟着姑娘和老夫人走过来,却从没做过对不起您和老夫人的事。奴婢,奴婢还请姑娘跟老夫人求个恩典放奴婢出府。”
“出府?你家不在上京,要回老家?还是你心里有人了,想嫁人了?”
“姑娘——”银红没想到青黛就这般大咧咧地说出来她要嫁人,顿时羞得脸也红了。
瞧银红这神情,青黛了然,“既然有人了,告诉我是哪个,我让人去看看。若是合适,就求祖母给你指了这门亲事。”
“是外院区管事的儿子,在城郊庄子上帮忙。奴婢去杏花家时见过两次,之后,区家的托了杏花她娘问我的意思,我觉得人还不错。后来,我说姑娘还小,想再等两年再说,结果区家竟然同意了……”
银红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试探区家的意思。不过,这区家倒真的诚意十足,那管事的小子估摸也是真心看上银红了。
青黛揶揄道:“敢情你早都想好要走了!”
“本想这后半年再跟姑娘提这事,没想到碧桃……奴婢想去外面陪陪碧草,等碧桃的丧事完了,便出府去。”
事已至此,这倒是个好出路。银红这年纪也该嫁人了,青黛原本就想着托老夫人给她挑个好人家。既然银红已经有相中的,那再好不过了。
青黛答应了银红的请求。
碧桃走后,老夫人教训了小冯氏和柳姨娘两句,便不了了之了。因为碧桃家中除了碧草一个妹子外,再无亲人,而下月府里还要迎新妇进门,所以出了这事怕忌讳。老夫人就吩咐人帮着碧草,无声无息地将碧桃运到城外庄子上办丧事。青黛私下寻了老夫人,说了银红的事情,老夫人念在昔日的情分便让银红也跟去了。
新人,新生,新嫁
一月末,银红陪着碧草处理完碧桃的丧事,而碧草留在来庄子上没有再回上官府。银红出府嫁人,娘家就放在了杏花家里,青黛送了二十两银子和一副头面添妆,银红嫁人后便跟着丈夫去了庄子上。
青黛屋里本来人就不多,这下又少了一人。来上京后,银红提了一等丫鬟,桃花和杏花则是二等。银红一走,老夫人将桃花提成了一等丫鬟,又指给了青黛两个小丫鬟,一个十一岁,另外一个和月牙同年十二岁,先按三等丫鬟的分例派月钱。空出一个二等丫鬟的位置,让三个小丫鬟自己竞争。青黛给新来的两人赐了名,大的叫竹韵,小的叫菊韵,跟老夫人房里的梅芳、兰芳凑了个四君子。
二月二,青黛搬去了春意院和青薇同住。青莲过来道贺,以后便隔三差五地到青黛屋里坐坐,偶尔还会端起做姐姐的架子教育妹妹一两句。青黛都乖觉地接下了,不反驳不顶嘴,青莲倒也抓不住她的错处,后来觉得无趣也就懒得过来了。
二月十五,上官熙完婚,迎了钱氏女进门。第二天奉茶时,青黛见到了新嫂子。个头不高,五官精致小巧,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灵秀,与上官熙走在一起,倒是一对璧人。
钱氏不论是奉茶还是对答都是温文有礼,不卑不亢,丝毫没有新妇羞怯。上官熙在一旁满面含笑,看着钱氏目光温柔,想来他是挺满意钱氏。青黛姐妹几个也瞧着钱氏不错,尤其是青薇跟是嘴甜地夸这儿夸那儿,反倒闹得一直稳重的钱氏都红了脸。
小冯氏见了钱氏后,面上虽然带笑,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又见青薇与钱氏亲近,更是不痛快,只觉得新妇是个有心眼的,碍着众人在场不好明着说青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准备过后找时间再好好教育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