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他笑着走出去,将药从瓮中倒了出来放到了对方的床头,又写下了字条,便转身离去了。
而他才刚走出去,就看见送信的小士兵往自己这边走,手上高举着属于自己的信封。
“方都统,您的信!还有一封是谢大将军的,您也一并送过去吧。”
方迎邈接过一看,果然是家姐的,一封是自己的,一封是给谢忠的。
虽然他非常想要偷偷看看自己姐姐写了什么情话给姐夫,不过关键时候,他的良知还是战胜了好奇心。
于是他还是将信送到了谢忠的营帐内。
谢忠这时还在开着会议,里面叽里呱啦吵成一团,似乎是在对于罢免钱副官官职这事有许多的不满,反对党和赞成党一起,吵得不可开交。
方迎邈最烦的就是应付这些人,因此他没有去打扰,而是转身,默默地离开了此地。
离开了之后,他顿时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随后就开始四周开始巡逻,走了一圈之后发现不知道该去哪,就干脆去了半山腰那边洗了把脸,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开始啃着。
期间,他遇到了谢忠的弟弟,谢珩。
12岁大的孩子,天天朝着要行军打仗,跟着父兄一起上前线。
谢忠为这事已经和对方吵成一团了,已经不止一次将对方骂地狗血淋头,但可惜的是,少年的倔强远超于普通人。
方迎邈倒是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看见少年在校场训练的身影,他也加入练习了一段时间。
但是很快,他便觉得不甚乏味且无趣。
方迎邈是天才,他的天赋甚至不输给谢珩,不过他人也很是懒散,常常做什么事都没有任何的目标。
因此可惜的是,他虽然是天才,但是在武艺和各方面都得过且过,没有出彩的地方,常常被谢忠派去完成一些麻烦且比较迂回的任务。
但是他姐姐方迎兰却很满足,至少这样,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和爸妈也用不着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了。
至于方迎邈自己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方迎邈这时也不再动了,而是直接坐到了谢珩的身边,咬着嘴中的狗尾巴草开口道,“喂,阿九啊,日后想要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
对方说完之后,回应他的,是一片的静默。
方迎邈叹息一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你们这群人,怎么全都是一个性子呢,这样孤僻的性子,有些时候,真的是很让人头疼啊。”
少年继续做一字马,不理会他。
方迎邈有些气不过了,猛地站了起来,“喂!阿九!我们好歹也见过很多次面了,我喊你大哥一声姐夫哎!”
“……”依然还是沉默。
这时旁边一个小士兵走过来提醒他,“方统领,谢小少爷在练武,一字马要撑到午间太阳落下,否则不会放下的,而且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话,您就死心吧,别打扰人家了,要不然大将军过来,又得骂你了。”
方迎邈,“……”
被一个小士兵说成这样,他觉得很没有面子,自己好歹也是一个高官,怎么就混成现在这样了呢?
就连一个在军中好好谈话的朋友都没有了吗?
他实在是不解。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了,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事情做!
于是方迎邈有些不信邪,开始在军营内四处找人谈话。
但是遗憾的是,任何人只要一见到他,就会自动地跑地远远的。
不是闹肚子就是有事,更离谱的,有一个人胡言乱语说他月食要来了。
他骂了一句脏话狠狠踹了对方一脚,让对方滚出去。
转了一圈之后,他真的就只能灰溜溜地滚回自己的营帐了。
而此刻床头边的药已经凉了,而床上的少年依然陷入了沉沉的梦想之中,神情格外地安宁。
方迎邈支着下巴观察着他的样子,不禁在内心道:“想我在这里没个十七八年,也有个三五年了吧,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连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是真的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啊?我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不过你小子……先前有和我说过谢谢吧?谢谢……谢谢……”
他笑着凑上前,“还挺好听,要不……再说一遍让我听听?”
他其实也没奢望对方能够回应自己,只是下一秒,刚刚躺在床上的少年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举动,倒是把方迎邈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醒了?”
床上的人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睛呆呆的,但是却又格外地清明,就好像有一泓清泉在里面,但是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在对方有些惊恐的目光下,他随后缓缓开口说了两个字。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