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达没有想到:“你有什么办法?”
“跟我来。”
她们离开了集市市场,走到了城北头。凯瑞丝将格温达领到圣马克教区教堂附近的一条小巷中。“一个聪明的女人住在这里。”她说道。她俩将狗留在外面,俯身钻进了矮矮的门。
这间位于楼下的狭窄的单间房子被一张帘子隔成了两半。前面的半间里有一把椅子和一个凳子。格温达心想,炉子一定在后半间,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总爱在厨房里藏东西。屋子很干净。屋里有一股强烈的气味,像是草味,又有些酸,算不上芳香,却也不难闻。凯瑞丝喊道:“玛蒂,我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她长着灰白的头发,皮肤因为长年在屋子里而显得苍白。她一看来的是凯瑞丝,就笑了笑,然后又仔细地审视了格温达一番,说道:“我看你
的朋友正处于热恋中——但那小伙子却不大搭理她。”
格温达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的?”
玛蒂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她身材矮胖,有点儿喘不上气。“来这里的人主要是因为三个原因:疾病、仇恨和情爱。你看上去很健康,你这么年轻,还结不下什么仇敌,所以你一定是恋爱了。但那小伙子肯定对你很冷淡,不然你也用不着来找我了。”
格温达瞟了一眼凯瑞丝。凯瑞丝显得很高兴,说:“我跟你说过,她可聪明了。”两个姑娘坐在了长凳上,满怀期望地看着那妇人。
玛蒂继续说道:“他住得离你很近。你们也许就是一个村的,但他家比你家要富。”
“一点不错。”格温达大为惊讶。玛蒂无疑是猜的,但她竟猜得这么准,简直是另有一双眼睛。
“他长得英俊吗?”
“非常英俊。”
“但是他爱上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如果你认为那种姑娘算是漂亮的话。”
“那姑娘家也比你家富。”
“是的。”
玛蒂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我能帮助你,不过你得明白,我跟幽灵世界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只有上帝才能创造奇迹。”
格温达糊涂了。所有人都知道,死人的鬼魂掌控着活人的祸福。如果你让鬼魂高兴,他们就会把兔子引进你设的圈套,会让你生下健康的宝宝,会让阳光照在你即将成熟的庄稼上。而如果你做
了什么惹他们生气的事,他们就会让你的苹果生虫,让你的奶牛产下畸形的小崽,让你的丈夫阳痿。就连修道院里的医生都说,向圣徒祈祷比求他们的医药管用。
玛蒂继续说道:“不要绝望。我可以卖给你一剂能带来爱的药。”
“我很抱歉,我没有钱。”
“我知道。但你的朋友凯瑞丝特别喜欢你,她想让你幸福。她来这里时,已经准备好为那剂药付钱了。不过,你必须正确地使用药。你能跟那男孩子单独待一小时吗?”
“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把药放进他喝的水里,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欲火中烧。所以你必须单独和他在一起——如果他能看见其他女孩,他会转而迷上她的。因此一定要让他远离其他女人,而且你一定要对他非常甜蜜。他会认为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的。要吻他,跟他说他很棒,而且——如果你想的话——跟他做爱。过一会儿后,他会睡着的。等他醒来时,他会记起他在你的怀抱中度过了他一生中最销魂的时光,他会渴望尽快再来一次的。”
“难道我不需要再来一剂药吗?”
“不需要。第二回,靠你的爱、你的欲望和你的温柔就足够了。女人能使任何男人感到极度快活,只要他给你机会。”
这正是格温达求之不得的,使得她心醉神迷:“我都等不及了。”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调药吧。”玛蒂从椅子上站
起来,“你们可以到帘子里面来。”她说。格温达和凯瑞丝跟着她走了进去。“帘子只是给那些无知的人准备的。”
厨房的地板非常洁净,屋里有一个非常大的炉子,配备着很多蒸煮东西用的架子和钩子,远远比一个女人做饭所需要的多得多。屋里还有一张饱经烟熏火燎、布满油渍污痕却擦得很干净的笨重桌子;一个排列着陶罐的架子;一个锁着的柜子,里面可能装着玛蒂的药中所需要的较珍贵的原料。墙上还挂着张大石板,上面潦草地刻着些字母和数字,大概是药方。“为什么你要把这些东西都藏在帘子后面?”格温达问道。
“一个男人如果制作药膏或药剂,他会被称为药师;而一个女人如果做同样的事情,就有被斥为女巫的危险。镇上有个女人叫疯子尼尔,到处喊叫说有鬼。托钵修士默多指控她是异端。尼尔是疯了,没错,但她并不害人。可默多还是坚持要求审判她。男人们喜欢杀女人,默多就时不时地给他们找借口,事后向他们收钱,算作他们的施舍。这就是我总是跟人们说只有上帝能创造奇迹的原因。我并不能呼神弄鬼。我只能运用森林里的草药和我的观察力。”
玛蒂说话时,凯瑞丝在厨房里四处踅摸着,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她把一只搅拌用的碗和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玛蒂给了她一把钥匙,让她打开柜子
。“放一勺蒸馏过的葡萄酒,再滴三滴罂粟汁,”玛蒂说,“咱们得小心别放过量,不然药力太强,他会太早就睡着的。”
格温达大为惊讶:“凯瑞丝,你要来配药吗?”
“我有时候给玛蒂帮忙。但什么也别跟彼得拉妮拉说,她会反对的。”
“就是火烧着了她的头发,我都不会告诉她的。”凯瑞丝的姑姑不喜欢格温达,出于同样的原因,她也不大可能喜欢玛蒂:她们都出身低贱,这一点是彼得拉妮拉非常在意的。
可是为什么凯瑞丝这个富家女竟愿意跑到一个偏僻小巷来,在一个女制药师的厨房里给她打下手呢?凯瑞丝配药时,格温达突然想起她的这个朋友一向对疾病和治疗感兴趣。凯瑞丝还是个小孩子时,就想做医生,她不知道只有修士才被准许学医。格温达记得她母亲去世后,她曾说过:“可是人为什么会得病呢?”塞西莉亚嬷嬷告诉她那是因为人有罪;埃德蒙则说谁也不真正知道原因。他俩的回答都没能让凯瑞丝满足。也许她现在在玛蒂的厨房里,也仍然在寻找那个问题的答案呢。
凯瑞丝把药液倒进了一个小瓶子里,用塞子塞上,又用绳子把塞子系紧,在绳子的末端打了个死结。然后她把瓶子递给了格温达。
格温达将瓶子塞进了系在她腰带上的皮包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让伍尔夫里克单独和她待一个
钟头。她刚才不假思索地说自己会想办法,但现在药已经到手了,她却发现自己可能毫无办法。单是和伍尔夫里克说几句话,他都会显得不耐烦。他希望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和安妮特在一起。格温达到底能找出什么需要和他单独在一起的理由呢?“我想带你去一个能掏野鸭蛋的地方。”但为什么她要带伍尔夫里克去,而不是带自己的父亲去?伍尔夫里克有些天真幼稚,却不傻,他一定会明白她别有用心的。
凯瑞丝给了玛蒂十二个银便士——相当于格温达爸爸两个月的佣金。格温达说:“谢谢你,凯瑞丝。我希望你能参加我的婚礼。”
凯瑞丝大笑起来:“这正是我所希望的——要有信心!”
她们告别了玛蒂,又回到羊毛集市市场。格温达决定先看看伍尔夫里克住在哪里。他们家很富,不会装穷,因而不会免费借宿修道院。他们也许住在某个旅馆里。她可以装作不经意地向他,或者向他的兄弟,打听旅馆价格等问题,仿佛她想知道镇上的众多旅馆中哪家最好似的。
一名修士从她身旁走过,格温达突然有些愧疚地意识到,她都没想着去看看她哥哥菲利蒙。爸爸不会去看他,因为父子反目已经多年了,但格温达仍然爱他。她知道哥哥阴险狡诈、心术不正,但他仍然呵护妹妹。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饥饿的严冬。她决定,待她找到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