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皇宫的御书房中,祁杨端坐书案之前,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守门侍卫高声禀报:“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祁杨手中御笔一滞,将写了一半的东西收起来放在一边,才扬声道:“进来吧。”
话音落,房门打开,走进一个身着淡光色蟒袍的少年,少年长得精致如玉,眼睛恍若一池春水般清灵明亮,嘴唇又粉又薄,轻轻地抿着,嫩嫩的,仿佛擦了玉脂一般透着鲜亮的光泽。头上发丝束冠,端正大方,浑然天成的贵气从举手投足之间散发而出。
小太子走到祁杨面前,端端正正行了礼:“儿臣拜见父皇。”
祁杨一副慈爱之色,招招手,道:“皇儿来啦!快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小太子起身上前,走到祁杨身边,中规中矩,任祁杨打量。
祁杨将小太子细细看了个遍,叹道,“唉!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小太子眉目恭敬地看着自己父亲,也是看着一国之君,言语间有礼有节,进退有度,“父皇,您唤儿臣前来,有何事要吩咐儿臣?”
祁杨捏捏儿子还有些嘟嘟肥的脸,道:“这芫妃是怎么教育我的孩儿?父皇唤你来,便一定是要吩咐你做什么吗?父皇叫你来啊,是觉得你们父子许久没有好好谈谈心了,父皇想要好好了解一下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将座位让开一点位置,拍拍身边示意小太子坐
下。
小太子战战兢兢地后退两步,低下头愈发恭谨:“儿臣不敢!母妃说,儿臣与父皇虽为父子,但毕竟天家不同寻常,先为君臣,后为父子,君臣之礼不可废。儿臣惶恐,不敢僭越。”
祁杨此刻说不清听到这些话时心里到底是何种心情,明明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却偏偏心口又酸又涩,还隐隐透着几分莫名的苦涩之感,搅弄得他有些烦躁。
眉头微皱,伸手拉过小太子的衣袖,扯着小太子,强势地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动弹。
小太子只觉屁股后面像生了火一般,怎么都觉得坐不住,却又被祁杨压着不能起身,无奈之下,也只能乖乖坐好。
祁杨微整心思,重新浮起慈爱的笑意,柔声问道:“睿儿,你今年多大了?父皇政事繁忙,连你的年岁都记不清了。”
小太子看了看祁杨,重新低下头,只觉心头一阵委屈,父皇只有他一个孩子,却还记不住他的年岁……
小太子一副乖顺的模样,恭恭敬敬答道:“回父皇。儿臣再有三月,便满十六岁了。”
祁杨点点头,“十六岁,真是快啊~你母妃可有说给你物色个太子妃?”
小太子如实道:“母妃前些日子倒提过一次,不过,母妃说,这娶太子妃不是小事,她一个人做不得主,合该父皇与文武百官商定才是。”
祁杨再次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芫妃,倒是十分懂事。”
“睿儿,父
皇倒有一人选,你不妨听听看。”
小太子惊诧于平日日理万机,只专注国事的父皇,居然也有为他的亲事操心的一日,心下愈发好奇父皇口中的对象。
“父皇,您是看中了哪位大臣家的小姐了?”
祁杨挑眉一笑:“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小姐,是大臣。”
小太子愈发摸不着边际,“莫非父皇是想为儿臣选一位女官做太子妃?”
“正是。”
“我们大晟女官不在少数,父皇是指哪一位?”
祁杨笑得有些轻蔑,“寻常女官哪里配得上我的孩儿?我们大晟女官虽然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六品以下的文职,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父皇为你选的这一位,可是我们北晟官职最高的一位,你见过的。”
小太子马上瞪大了眼睛,口齿也不太伶俐了,“父皇,您……您是说,那个……叶……叶……”
祁杨补全他的话,“不错。就是叶无孑。”
小太子不解,“父皇,那叶无孑不是已经被您削去官职,贬为庶民了吗?而且,她之前还惹了那么多麻烦,在朝中树敌颇多,父皇您……怎么会选中她呢?”
祁杨耐心解释道:“她的确树敌颇多,而且还惹了不少麻烦,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活下来了,不是吗?睿儿难道觉得,她能留下一条命,是偶然吗?不,是必然。叶无孑此人有勇有谋,不输男子,只是性子太过刚直罢了。”
“即使朝中有那么多人想要
她死,可她不但没有死,还洗清了自己的杀人嫌疑,让文武百官皆无话可说。一方面,她自己很聪明,有本事,另一方面,她这个人很会拉拢人心。”
“你曾经也见过锦衣卫内部是个什么情况,你又可曾听说过,锦衣卫什么时候这么团结地为一个人拼过命?指挥使,指挥同知,镇抚使,就连手下的那些千户,朕也见过几个,都是明面上不喜欢叶无孑,觉得她专横跋扈,可哪一个也对她死心踏地的很。而且,肖放身体已经垮了,他极力向朕举荐,要让叶无孑接任指挥使一职。”
摸摸小太子的头,语重心长道:“睿儿,你由此可见,叶无孑是个多么可怕的人。有这么一个人给你做太子妃,为你保驾护航,父皇才能放心啊~”
小太子抬头看了看祁杨,又默默低下头。
祁杨耐心问道:“如何?不喜欢她?”
小太子斟酌片刻,才犹豫道来:“父皇,那叶无孑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儿臣也敬佩她,可是……她比儿臣要大几岁……”
祁杨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嫌弃人家比你大啊!要认真算起来,人家叶无孑也还有一月左右才满二十岁呢。她比你大了不过四载,你就嫌弃啦!”
“当然,父皇要你娶她,还有其他的考量。抛去她自身的价值不说,她在朝中并无甚根基,也不喜加入党派之争,你娶了她,她只会一心一意为你,不
会和你争权,也不会让你陷入外戚干政的路子上。还有,你可知,她到底是什么人?”
小太子如实道:“父皇不是说过,她出身蝶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