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看着谢斩关誊抄回来的关于地图分类的介绍,越看眉头越紧。
文稿中提到一种叠图,叠图是把一整套地图按照不同的要素分别成图,其中某一张图中的线条可能对应的是山脉,也有可能是水形,甚至是矿线,它应有的文字也单独标记在一张纸上,用的时候几张纸叠在一起,组成完整的地图。
江老爷子给他们的地图大概率就是叠图了,可要想看懂叠图,就得找到其他部分,麻烦得很,更何况他们手里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
谢斩关这个时候在二进院的正房里。
王聿祯刚带回来的这个银红不怎么爱跟别人说话,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不过是个热乎脸,什么时候都微微笑着。
银红还有个能耐,会哄老夫人高兴,她会按摩,会唱曲,还会学说书先生的调调讲故事。
老夫人呢,一辈子生了好几个孩子,可就只有一个闺女,在逃难的年月里没养住,早早就没了,她总是想象如果闺女活着该多大了。
现在一个活生生俏生生的姑娘到了身边,处处关心着她的起居,还不像其他小丫鬟那样对她有距离,就爱和她说话,说她像自己的祖母,老夫人一下子心都要化了。
银红曾对老夫人说,她小时候家里唯一对她好的就是祖母,可惜柔弱的祖母不能给她做主,她六七岁就被父母卖了,因为她大哥哥要娶媳妇了,还好她没落到坏人手里,而
是去了专门为高门大户培养仆从的牙行,伺候人的本事是从小学的。
后来二夫人去挑人,说她长得喜庆,又查了她的身契和背景,就把她带回来了。
别看银红小小的一个,力气居然不小,还能帮着后厨劈柴,劈得又快又匀,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一般人家这都是汉子的活儿,哪有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干的。
老夫人心疼小姑娘吃苦了,更是把她看作自己的孩子,每天就让她倒倒茶、扫扫屋,重些的活儿都不让她干。
不知道为什么,谢斩关很不喜欢银红,总觉得她身上有种如蛇蝎的阴鸷感,就算是笑着,那双眼里也藏着冰冷。
因为老夫人喜爱她,谢斩关就三不五时去关注她和老夫人的相处,又发现她总是用各种手段和老夫人撒娇,给老夫人梳头的时候夸奖头发密,要多摸摸;戴耳饰的时候夸耳朵是福相,要多看看;就连洗脚都能看出老夫人当姑娘的时候脚肯定很玉润,要多搓搓。
把老夫人哄得恨不能把她搂在被窝里。
这不废话嘛,当姑娘的时候不用干苦力活儿,脚丫子整天捂在鞋袜里,哪个人的脚不是白白净净的?
谢斩关坐在西屋听着东屋里的对话,看着自己泡在盆子里的那双骨相嶙峋的大脚丫子,默默看向了三千。
三千赶紧摇头:“您又没受伤,您自己搓吧,捂了一天,这味儿太冲。”
谢斩关放心了,他身边的人还正常。
对
,这才是正常,就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的臭脚丫子,更别说别人了,银红居然会喜欢搓脚,这就是不正常!
三千补了一句:“我记得夫人……姨娘喜欢伺候你洗脚,要不叫姨娘过来?”
谢斩关猛得抬头看向三千,眼神中怀着惊悚,看得三千不停往自己身后瞅,怀疑将军别不是看到了什么另类的生物。
谢斩关想起了在黑山城的时候何氏给他洗脚的细节,和银红很有相似之处。
那时候他没什么感触,这时候凭白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能跑回过去抽自己的脑袋。
那时候他居然没看出什么不正常。
谢斩关又揉了两把脚丫子,擦干净,趿拉着鞋就往三进院去,三千莫名其妙跟在他后面,被他拦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是想见见王氏。
王聿祯已经要睡了,谢斩关突然来砸门,天青开了门之后,谢斩关穿着一身中衣,耷拉着脑袋就往她卧房里走。
天青想拦,王聿祯让天青去休息了。
谢斩关进来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到王聿祯床边,低头看着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