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仍旧看着那位狱卒,说:“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你们自己考虑。你们的亲族是更希望后代和传承一起随着他们湮灭,还是想要留下后代和传承,至少在史书上不仅仅是骂名,这得你们自己选。皇上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你们要珍惜,哪头多哪头少,你们衡量衡量。”
姐姐考虑了好一阵,眉头皱了又松开,松开又皱起,最终心一横:“好,东西换孩子!让冯珂亲自来接孩子,我会把东西交给冯珂。”
王聿祯微微笑了笑,又偷偷叹了口气。
这姐妹俩要么是真憨,憨到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没想到用传承把自己的命也换出去;要么是真贪,她们俩就算把命捞出来,也不能再以世家贵女的身份活下去,必须隐姓埋名成为最寻常的民妇,她们的孩子也得跟着她们一起当平民,而且有得且帝的忌惮,她们的子孙若想东山再起,要几代人之后凭真本事走科举之路了;如果是让冯珂把孩子带走,那孩子们就距离中启权力圈更近,哪怕只是做个小军师,他们也更容易光复祖上荣耀。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王聿祯向来不强求,于是她冲着陪同的狱卒笑了笑,步履轻盈地出去了。
身后,姐妹两个一起哼唱起了冯珂信中的童谣,可字词却不是冯珂写的那样,而是与王聿祯记忆中一般无二。
王聿祯停下脚步,心中疑惑更甚。
谢斩关就在牢房门
口等着,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一见王聿祯出来他就堵了过去,本就不宽的一条巷道被堵得严严实实,连光都透不过来。
王聿祯白了他一眼。
谢斩关:“?”
王聿祯:“回家说。”
回家后,王聿祯铺开一张纸,竟然要求谢斩关把脑子里记得的冯珂的那封信写出来,一个字都不要错,一个顺序都不要错。
谢斩关虎眼一瞪:“我只看过一眼,还是好几天前看的,这要是还能记起来,我就去考状元了!”
王聿祯答道:“那我就让狱卒去抢过来。”
王聿祯说着就往外走。
谢斩关赶紧拉住她:“那不就打草惊蛇了?”
王聿祯歪着脑袋看他。
谢斩关只能咬着笔杆子去回忆了。
好在最后写了个七七八八,有漏了的,也有写错的,最后的童谣他当初就没过眼睛,所以大部分都写不出来,好在王聿祯主要就是看了童谣,一个字都不带错的。
于是,当谢斩关还咬着笔杆子费脑子的时候,王聿祯从他手底下把纸抽了出去:“这是一句话。”
“什么?”谢斩关没听明白。
王聿祯说:“童谣错的那几个字词传递的是个第几行第几个字这样的数,用这些数去对照前面的信,可以从里面拼出一句话。”
谢斩关有些震惊:“这算是军事中的密信了吧?就是密信也没这种写法呀!”
王聿祯冷笑道:“我也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类似这种龌龊手段。没想到过
了二十年又见到了。而且二十年前那密信比这封更隐密,若不是有知情者泄密,任谁也看不出。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后宅的妇人,否则福气就到头了。”
谢斩关偷偷瞥了王聿祯一眼,心说,有你,我可不敢小看妇人。
按照那童谣错字猜出来的数字,对照信的正文,找到了几个词,包括“卧”、“十年”、“苦”、“北”、“国”,其他数字对应的词大多和这些不挂钩,比如什么“花开”、“扉”、“衣带”……
很有可能是谢斩关并没有细看那封信,记忆出了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