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端着杯子,喝了口茶,压压惊。
“自从入了恶人峰,他这个疯症不知为何稳定了下来,这些年也没怎么犯过病,忘尽前事、不记爱人,只知自己叫苏故。”
“可以了,这个故事就当你没讲过,我也没听过。”赵挽华揉着眉心,道。
恶人峰的人其实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但没人愿意被疯子无穷无尽地追杀。
偏巧,恶六就是疯子之一,体力耐心都不错,武功也不算太差。
她严重怀疑这人没疯魔前,职业极有可能是个江湖高手。
什么不传进苏故的耳朵这种敷衍的保证,当她也没讲过。
“爱而不得,随之而来的痛苦有三层:爱人爱到极致,将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这是第一层;整日惶恐不安、嫉妒成性,折磨他人逼疯自己,这是第二层;有的人幸运,不爱了放弃了止于第二层,但有的人,宁可彼此仇怨痛恨也绝不放手,直到耗干自己的生命,这是第三层。”
“……”
“情之一字,繁复难解,是世上最毒的毒药。我们作为恶人,轻易沾染触碰,害人不怕,就怕害己。城主,你可明白我所说的?”
赵挽华内心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她觉得江离这样的性格,就跟民间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不敢直言劝诫怕惹了孩子厌烦,只好变着法儿的委婉劝说。
究于此,她难得好脾气地宽慰江离道:“军师你且放心,云眷舒在本城主眼里,不过是一只欠驯服的野兽,如今驯服着是有些艰难。过段时日本城主失了兴趣也就淡了。再说,就我这身份这性格,你也知道的,绝不允许丢这个大脸。放心放心。”
江离叹了口气,依照赵城主原来喜新厌旧的性格,是这么个理,但他还是担忧,甭管什么人,再厉害,只要碰上情爱这种东西…
算了,话他也只能点到这里。
有时候,有些事,天定胜人。
“那属下就相信城主。”
“嗯。”
“只是城主,岑唐国君这次来云遥,城主可有什么打算?”
“我要有什么打算?先看看人吧,一动不如一静。”赵挽华又躺了回去,似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我最近在练习做饭,正在学做汤。月容他们几个都不爱喝了,既然你回来了,等会不如尝尝?”
江离脸色变得有些铁青,“我能问城主一件事吗?”
“你说。”
“当年在恶人峰摆筵席准备的那些饭菜。。。”
神情中带着懒散,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你说那些啊,当然是我下山去镇子上的饭馆里抢的。江离,不用担忧,我最近厨艺突飞猛进,盐和糖已经能分清。”
“……”江离欲言又止。
这一日,赵挽华陪着云末来上早朝。
云眷舒今日不在宫中。
归功于云末表演了一出涕泗横流,终于引出了赵挽华丢掉多年的恻隐之心。
主要是云末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痛诉赵挽华整日东躲西藏只求自个儿安生的无耻行径,确实让她良心不安了那么一下下,因而答应陪伴他一天。
好了,这一整天都别想安生了。
此刻,赵挽华坐在云眷舒的位置上,止不住的唉声叹气,满心后悔。
她怎么就答应了?
眼下这场景,恍惚间让她觉着自己还在赵国的大殿上,做着那个悲催倒霉了八辈子的摄政公主!
赵挽华身后站着吴童。
他一脸麻木,已经习惯了总能碰到赵魔王的这种意外。
底下的大臣,也是满脸的不高兴。
可以说整个大殿,恐怕只有小国君,坐在龙椅上踢踏着脚,神采奕奕,最是高兴。
殿上已沉默了很久。
赵挽华单手撑脸,盘腿席坐,姿态不羁如堤边斜柳,十分没有坐像。
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底下始终没一人说话。
再这样拖下去,这早朝啥时候才能结束?
于是赵挽华冲着下面一干人等,张口便来:“今日摄政王有点事,本城主代他上个早朝,没问题吧?”
闻此,下面一阵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