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烟火,比起昨晚盛大绚烂的烟火,更能让他们牢牢记在心中。
只不过,也有没那么“好彩”的老友记。
像是关好彩第一次“送温暖”时最后去的那一户人家、儿子对爱心物资挑三拣四的蔡阿婆,今年因为儿子一家自驾游出去玩了,她一个人留在空巢里,只有电视机能二十四小时陪着她。
向天庥和关好彩没替她骂她那不孝子,只留下来陪她吃了顿午饭,说着哪个街坊无关痛痒的八卦,惹得阿婆哈哈大笑。
傍晚,他们去了趟市场,再开车去黄伯儿子家。
黄伯拿回自己的手机了,除夕那晚就跟向天庥通了视频,提前给他拜了个早年,并约他大年初二的时候来他现在的住处吃顿便饭。
向天庥本来觉得不太好,不想再见到黄伯儿子儿媳,以免大家又有拗撬。
但黄伯说,他儿子儿媳年初二早上要去北海道,家里只剩他和孙子。
——原来儿子儿媳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安排好这次旅行了,说是机票酒店都没法退,儿媳也闹着要去,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出发。
本来旅行也有孙子一份,但孙子不乐意去了,最后就他们两公婆出发。
所以向天庥答应了年初二来陪他打边炉。
黄嘉明在碌大虾的时候,心想这样的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阿爷跟那位“骗子哥”聊天时,明显比和父亲说话时来得要轻松自在许多,慢慢的,他也没觉得尴尬了。
向天庥还记得和黄伯的约定,举起王老吉,对黄伯说:“你要坚持锻炼身体,早日拄着拐杖回来荔湾,我们去泮溪饮茶,还有你的老朋友们,都在等着你啊。”
黄伯举着茶杯和他碰了碰,声音又恢复到以前那样中气十足:“没问题!等我回来!”
每一位老人都给他们封了利是,无论大小,无论厚薄,他们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关好彩塞得牛仔裤口袋胀卜卜,向天庥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明年我们一起来拜年的时候你背个包吧,才能把利是都装起来。”
关好彩没品出他这句话里的“陷阱”:“嗯,你说得对,明年我得背个帆布包才行。”
向天庥抿嘴笑,没提醒她中了“圈套”。
关好彩今天让自己不停忙起来,才不会去多想黄昭君和李静芬。
她没给李静芬打过电话,但下午郝韵给她发了信息,说今晚黄女士会回家,问关好彩回不回来吃饭,阿婆要落米煮饭了。
关好彩说她不回。
回家前,她还是给郝韵打了个电话,再次确认家中“安全”,她才跟向天庥告别,上了楼。
客厅亮着灯,电视没开,李静芬没泡脚,郝韵也坐在客厅。
关好彩被这阵势吓到,心里头紧张起来:“搞得这么严肃,是要干嘛?开三方会议?”
李静芬的语气比早上淡定许多:“好彩,你过来坐。”
关好彩趿拉着拖鞋,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坐下,试探问道:“说吧,黄女士这次回来又有什么惊人消息?啊,该不会她真被我说中了,做了高龄产妇啊?”
“不是,她只是又离婚了。”这句话是郝韵说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悲不喜,仿佛这是发生在哪个三不识七的陌生人身上的事。
她也不知,自己是冷静过头了,还是早有预料。
关好彩“哈”了一声,整个人往椅背上靠,拍手叫好:“真不愧是wuli黄女士!想爱就爱,想恨就恨,真是新时代女性的代表人物!我真该把她的妙事拿去写个剧本,投个微短剧,说不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李静芬没像往常那样,骂骂咧咧地念叨关好彩。
她等关好彩泄完那些不满,才说:“她因为离婚,分了她丈夫的一半身家,现在在新加坡有房有车,生活很滋润。”
关好彩气笑了,说的话更是荒诞不羁:“哦,我懂了,怪不得她要给我们起名‘好彩’‘好运’,原来是想从我们这里借运是不是?凭什么她鲍参翅肚,跑车豪宅,而我们就要住在这间小破楼里,日日粗茶淡饭,咸鱼白菜也好好味?!”
郝韵头疼:“你让外婆把话说完嘛!”
关好彩深呼吸两个来回,说:“行,外婆你继续。”
李静芬看着关好彩,哑声说:“你妈想让我也移民去新加坡。”
一边告别旧叶,一边生出新芽
关好彩脑子里直接空白了几秒,回过神来,声音瞬间哑了几分:“她、她要让你去新加坡?”
“嗯,她说她接下来应该会长居新加坡,让我过去,说要给我养老。”李静芬声音淡淡。
她说的基本上是黄昭君的原话。
这次黄昭君回来,李静芬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这些日子经历了许多事情,整个人外表看着无穿无烂,但里头早是千疮百孔。
李静芬有问黄昭君离婚的原因,黄昭君倒是坦荡,说是因为对方出轨又家暴,她及时收集了证据,找律师狠狠割了他一半身家。
李静芬对她分得多少钱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是听着女儿轻描淡写地说出,她被丈夫打的时候,自己的五脏六腑全揉成一团血肉模糊。
她问黄昭君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黄昭君没回答,只说离婚后自己过得挺好,这就够了。
……
关好彩心脏跳得飞快:“哦,她现在人到中年,突然良心发现,开始想要演好女儿了?那你怎么回她?你不可能去的吧?多少次我说要买房子给你,你连搬家都不乐意,怎么可能去到冇雷公咁远的地方生活啊?还有,你的生活圈子都在这边,你的那些老姐妹、老街坊,全都在这边,你去新加坡可以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