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根肌肉,每一寸皮肤都像是栓了千斤重的物件,根本不听使唤。
一只遍布尸斑的枯手从后方阴影中伸出,带着好整以暇的味道,摸上他的脖子。
黑而弯曲的指甲刮擦脸颊,五道尖利的质感在皮肤上滑过。
顿时皮开肉绽。
冒着热汽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朱生武站得笔直,一动不动,面容呆滞,像是已经死了。
长长的指甲如五根黑瘦枯枝,反复张开又合拢,带着戏谑的味道,如面罩一般盖住朱生武颤抖的脸。
盖住那双眼泪夺眶而出的眼睛。
“年轻真好啊。。。。。”
那老迈的嗓音在悠然叹息,却透着一股并不满足的缺憾感。
指甲贪婪地吮吸鲜血,像是抽水机一样,朱生武的皮肉迅垮塌下去。
但普通人的鲜血只能解一时之渴,却会挑动出他更大更疯狂的渴望。
老娘,媳妇儿,闺女。。。。。。朱生武嘴唇颤抖。
两道清泪霎时淌落,淌过已皱缩在一起的脸皮。
身体很麻很痒,渐渐的那种麻痒又融合成了一种冷冰冰的麻木。
像块无限扩张的幕布一样紧紧包裹住了他。
意识在飞涣散。
眼前迅变黑,耳边嗡嗡一片,手脚重得像是灌满了铅水,迅失去知觉。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头花白,和蔼却有点小气也容易生气的乡下老妇人。
那是他的老娘,一生与人为善,总是臭着脸骂他毛头小子,最后也好福气地死在炕上。
安详而无憾。
他跑了整整二十里地,找最好的木材亲自打了具最好的棺材,又带着自家女人一铲一铲地亲手将老娘埋进黄土。
可是。。。。。。
怎么会这样,我没做过坏事。
眼泪鼻涕一起汹涌而出,混着热腾腾的血液一起淌下。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朱生武用尽力气,拼命想抓住那些他视若珍宝的回忆。
可愈迟钝的思维根本抓不住闪烁的幻光。
一切都在飞抽离。
他哽咽起来,可表现出来的只是眼皮轻颤。
眼尾的泪痕也已经被那长而弯曲的指甲吸收得干干净净。
身后的那只僵尸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可吸收的水分。
朱生武的脸皮飞干缩下去,只是短短几息,就像是在已经沙漠中暴晒过一百年。
干枯的眼珠子像是紧缩的两颗葡萄,连着几根垮掉的黄色筋膜挂在眼眶下面。
死前一刻,他只想起了家里胖婆娘的白肚皮。
温温热热,似条柔软棉被。
他每日当值回去,都得抱着媳妇儿先洗个奢侈的热水澡,再抱着媳妇儿回到床上,在肚皮上打几个滚才觉得舒坦。
此时她好像就站在灶台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
正扶着肚子冲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