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施主大善!”没想到兰亭会自掏腰包,那小沙弥又不傻,立刻欢欢喜喜应了下来。
两个知客和尚对视一眼,也行吧。
都是出家之人,到底心存一份善念,反对是不可能反对的,虽说他们都认为兰亭这银子算是白花了。
钱花光了,兰亭也踏实了。
正想着这一次应该再没什么事了吧,准备告辞离开,谁知门口处却传来一声佛号。
“怜世众人多,善及眼前可。这位施主小小年纪,便能参透其中真谛,在力所能及之处行善才是真善,善莫大焉,阿弥陀佛。”
也不见他的声音多么响亮,却依旧直入兰亭脑海深处,这让兰亭心中一凛。
她蓦然回头,只见说话的是一位白须白眉的得道高僧,这也就罢了,可怕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少年。
不是方才自己在寺庙门口刚围观了一回的谢洵又是哪个?
兰亭瞳孔一缩,满心惊恐,想着如果自己现在就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玄苦大师!”
小沙弥和知客和尚自然不懂兰亭的痛苦,见那老和尚进来,快步迎上去作揖行礼,恭敬又激动。
兰亭讶然,原来位这就栖霞寺传闻中那位已修成肉身罗汉的得道高僧?
这位玄苦大师十分神秘,前世兰亭曾在栖霞寺跟随普济大师学习点茶,要知道那半年中,她从未见过玄苦大师。
听说大师一直云游在外,想不到今日这么轻易就见到了!
若不是谢洵也在,兰亭一定会冲上去好好跟这位难得一见的高僧交流一番。
玄苦大师见多了狂热信徒,也没在意兰亭热切的眼神,他从两个知客僧手上接过那块陈旧褪色的牌位,拿在手上诵经超度。
“……我观一切,普皆平等,无有平等,爱憎之心。下去将《法华经》好好诵读几遍吧。”
“是。”两个知客僧面红耳赤,行过礼后便匆匆告退了。
“这位女檀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慧根,老衲观你乃是有大机缘之人,不知你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佛门清修?”玄苦大师转向兰亭,笑得一脸慈爱。
玄苦大师是真觉着兰亭有慧根,兰亭却是一脸警惕,什么大机缘?难道玄苦大师作为一代高僧,看破了自己重生之事?
“不,不用了。”她讪笑两声,表示自己才十岁,对出家这种事暂时还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兰亭心中打鼓,脚底抹油,完全望了刚刚还想要近距离接近玄苦大师的事。
谁知谢洵却长腿一迈,挡在兰亭跟前,“大师,我有事想问这小丫头,可否行个方便?”
他认为兰亭才十岁,玄苦大师劝人出家纯粹胡闹,自己找兰亭,才是有正事。
果然来了,兰亭脸上发苦。
门口避过了,没想到又在这里撞上谢洵,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
也不知道谢洵是否听到了她的大放厥词,不管是密信的事,还是门口的事,兰亭都不想跟谢洵谈!
她扑闪着一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故作不解,“玄苦大师,小女跟这位施主素不相识,实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的事已经办完了,对贵寺的服务十分满意,不如您二位先忙,我就先告辞了。”
一副良家妇女唯恐被地痞无赖纠缠上的避之不及。
玄苦大师诧异挑眉,避着谢洵走的小姑娘,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
果然自己的眼光不错,就说这小姑娘通透得很,完全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嘛!
“站住!”谢洵简直要被兰亭给气笑了,她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自己不过是想拿回密信而已,难道还会吃了她不成?
然而谢洵的狠厉太过深入人心,兰亭发誓绝对不能给谢洵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求助般看向玄苦大师,有玄苦大师这位得道高僧在,谢洵不敢动她。
玄苦大师微微一笑,“小施主,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方才护下的是长生娘亲的灵位,可是帮了他大忙,想来长生是要亲口向你道谢,是不是啊,长生?”
说罢,玄苦大师还朝着谢洵挤眉弄眼一番。
等到,兰亭瞪大了眼,玄苦大师他刚才说什么,这牌个位是主人竟是谢洵生母?
还有,谢洵的小名叫长生?
兰怂怂她胆子肥了
兰亭的脸色有些古怪,这就好比她的小名叫二妞。恕她肤浅,实在无法将谢洵那张精致到完美无缺的脸和这么朴实无华的名字联系起来。谢洵面色有些隐隐发黑,也不知是在责怪玄苦大师不该将母亲的事告诉兰亭,还是不该将自己的小名告诉兰亭,当然更多的可能是两者都有!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谢洵没再揪着兰亭不放,他从玄苦大师手中接过母亲的牌位,伸手轻轻抚了抚,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墙上供奉的空格里,跪下磕了三个头。
“母亲,您就等了,不孝儿子回来了。”
声音低缓而压抑。
谢门胡氏,兰亭这才看清牌位上所写的全部内容,短短四个字,便浓缩了这个可怜女人的一生。
玄苦大师叹了口气,他在外云游多年,竟不知寺中风气何时也变得跟外界一般浮躁无二。
今日若不是有兰亭在,谢洵母亲的牌位险些被知客和尚扔出去烧掉,玄苦大师面露愧色,“阿弥陀佛,是老衲有负你所托。”
谢洵缓缓起身,大师乃方外之人,四处云游,并无替自己照看母亲牌位的义务。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强,不能替母亲讨回公道,否则母亲乃是谢贲明媒正娶的原配正妻,又如何会沦落到牌位都进不去谢家祠堂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