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吴非自以为起的早,等到下楼才现早已没有一个人影,便径直拐去餐厅。在一桌准备好的早餐当中她手掌缓缓略过牛奶、果汁,最终从乳白的瓷碟里捡片面包塞进嘴巴,然后顺手将沐浴后的湿束在耳后,找着车钥匙。正当她搜寻一圈无果丧气的要离开时,林耀辉就这样突兀的跳入视线,也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喔…!”吴非吓了一跳,嘴里的面包也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走路像猫一样!”吴非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站在原地,嘴角还沾着面包屑。
林耀辉着一件宽松的长袖t恤和一条柔软的长裤,头有洗过后的蓬松感自然的搭在额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舒朗,除过一双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之外,整个人看着要比昨晚清爽随意的多。
“你父亲叮嘱我今天要安顿好你母亲。”
这样官方的说辞根本没法让吴非信服。吴伟钟和赵文瑜实际上早已形同陌路,即便谈不上决裂,但毕竟吴伟忠连面子上的事都已经懒得做了。吴非很自然的认为这样的安排定是林耀琳的手笔,留下林耀辉来照顾她这个挂名子女和丈夫前妻得以彰显贤良淑德。
“我自己可以的。”吴非强调道。
“你拿驾照时间不长,而且正好我要去东区办点事。”林耀辉说完转身走向大门,也不给她时间考虑。
眼见他在白色长廊中拉出颀长的倒影越飘越远,吴非还是快步跟了上去,她没有什么反驳的筹码,这里离市区太远,如果选择其他交通工具,是很耗时间的。
两人来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跟前,林耀辉抬脚轻轻一跨便坐到了驾驶座,随即又搜出一副墨镜拿在手里极其微妙的皱了下眉头后直接戴上,再打下车窗端详吴非。
吴非的打扮绝对够不上富家女的规格,帆布鞋、旧牛仔裤、竹竿一样的身体套着件大尺码的灰色t恤,看着就好像是整个人被框在了里面,又高又瘦。她左手戴着一块很男性化的运动手表,绕在纤细皓白的腕子上格外醒目,而葱白一样的手指正用力抓着跨在肩膀上的包带。吴非知道林耀辉在打量着她,她迅从背包里也翻出一副太阳镜架到鼻梁上,没有犹豫太久跳上副驾驶座位。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安全,副驾驶座都是选,那只林耀辉负责照料的庞然大物就严阵以待的坐在后座,相较于林耀辉带给她的压迫感,显然那只狗要胜出太多。
“什么样的人,会养这样大只的狗?”吴非看看后视镜里的狗,而那只狗也正在看着她。
“等会见了狗主人你可以问问。”
吴非一愣,林耀辉的弦外音就是要先去办他的私事。吴非抬手看看时间,还很充裕,随后无聊道,“我听到的答案通常都是,狗要比人忠诚的多了,你觉得呢?”
“搞学问的人脑子想的事情就是多。”
“你不这么认为么?”
“如果你每天给它肉吃,相信它对你的忠诚很快会过我。”林耀辉说罢把车顶打开,丹尼尔开心地将头伸了出去。
吴非觉得他这回答跟他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好像没差太多,又忽而想起昨天的事,“鉴于你没有揭我的事实,所以你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喽。”她狡猾的出好人卡。
“如果你一定要个答案,那我只能告诉你人性是经不起推敲的。”林耀辉一笑而过掌控着车,车子跑的很快却很平稳,连续过了几个减带吴非竟毫无察觉。
对于他这次的回答吴非依旧不甚满意,她顺手打下车窗,任呼啸而过的风扫起头。
“这种吹干的办法并不好。”林耀辉善意提醒。
吴非不言语,只看着对方一手握着转向盘一手轻轻地搭在变杆上。林耀辉的手干净漂亮手指修长,上面的指甲剪的短而齐整,吴非目光从手上移开又瞥向别处,她一直都没有用吹风机的习惯,长长的丝贴在胸口上已经将衣服浸湿了一大片。“想不到你还能这么悠闲,有时间吹头。”她故意刻薄一句。
“长度不过五厘米用不着吹。如果感觉风还不够大的话,你也可以像丹尼尔一样把头伸出去,它很乐意跟你作伴。”
吴非看了看那只狗,它正开心的迎着风,两只耳朵随车时快时慢地震动着。
“你姐姐说话要比你可爱多了。”
“可你却不怎么待见她。”
吴非假笑一下,“不至于,要怎么说呢,我和她平时还算得上相敬如宾吧。”
林耀辉嗤笑出声,“相敬如宾。”
吴非还没搞懂她哪里说得不妥当,又听对方说到。
“是见了sayhi,走了saybye那种吗?”
吴非惬意的笑了,“我们是不太亲密,但得实话实说,她确实是我见过最具韧性的女性。”顿了一下又说,“能忍这么久。”
“那要看为了什么,是吧?”
吴非感觉林耀辉就差把钱这个字直接说出口了。
“你要真想气她,有个办法。打击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就好。”
“这话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亲弟弟说的。”吴非有些诧异。
“唯利是图的人,不都应该把情义这种东西放在第二位吗?”
吴非知道林耀辉在揶揄她,一时无话可说。过了许久她冷不丁脱口而出一句,“其实在这里养老倒是挺好的。”
林耀辉偏头瞟她一眼,“你距离那个年纪还早着呢。”
“我不是在说我。”
“你母亲也不会愿意的。”
吴非的确是在想赵文瑜,她没有去回驳林耀辉的断定,事实上她觉得他没说错,毕竟之前提了几次都被赵文瑜用各种理由拒绝了,对于这件事她已不再抱有太多信心。
不多会林耀辉驱车到一个码头,然后在其中一幢颜色泛灰看着比较陈旧的房子跟前停下,很快就有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迎向他们,只是丹尼尔的度更快些,已经飞身一跃跑了过去,围着那个男人的身体打转。
那男人衣着随意甚至有些不修边幅,样貌也不起眼,还有点秃头,一脸胡须和一副中规中矩的大眼镜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但镜片下的一双眼睛却与外表截然不同,简直就像冒着寒光的刀片。吴非懒懒的靠在桅杆边上不想凑热闹,海风带着腥咸的气味再次将她头卷得乱七八糟,与此同时顺耳听着他们聊一些关于捕鱼钓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