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忍耐,要等待,要蛰伏。
“岳帅。”正陷入沉思,却听闻“吱呀”一声,牢门被从外推开。
岳飞循声回过头去,见狱卒提着一个提篮徐徐步入,便知他是来送饭了。
大抵是因了他在军中威望的缘故,这狱中的狱卒都对他颇为照顾,态度不仅没有半分折辱,每日三餐还准备得十分周全。
岳飞垂眼看着提篮中的酒菜,禁不住想到了自己前世狱中,喝的那最后的一杯酒。
禁不住一笑,眼底有些苍凉。
“有劳了。”他道。
“小的能做的也唯有如此了。”狱卒叹了口气,神情格外复杂。
“岳飞这些时日如何?”床榻上,赵构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低沉而轻缓的声音,幽幽地传出。
头一次得见天颜,狱卒吓得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直视,只道:“小的已然按照官家的吩咐,对岳帅格外照拂,三餐也不曾有所亏待。”
“岳帅?”上头的声音尾声微扬。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狱卒汗如雨下,匆匆忙忙改口,“小的罪该万死,是……是岳飞!”
而赵构却又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淡淡问道:“他可有说什么?”
“不曾。”狱卒答道,“岳帅这几日十分平静,并无异状。”
赵构皱皱眉,心中只道这狱卒太不会察言观色,如此答非所问。他所担心的并不是岳飞会闹出什么风浪,而是想知道……对方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有怎样的举动。
或者更多。
只是这话,他一个帝王,这样的心思,对着这样的小卒又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便有些烦躁地摆摆手,道:“你退下罢。”
狱卒离开,赵构缓缓合了眼。原本那点点的烦躁在心头如潋滟一般,一圈圈扩大,竟是越演越烈。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如何才好。分明对这人已经气极,恨极,然而投入狱中,却又千般万般地放心不下。
心魔一般缠绕着他,如何也挥之不去。
果然还是一个“贱”字。想起岳飞曾经对自己想说却又未曾说出口的评价,他自嘲而笑。
到底如何,才能停止这样无休无止的轮回?
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浮出脑海,赵构骤然睁开眼,直直地坐起身,凝视着眼前无边的黑暗。
冷汗淋漓。
——只有他死了,一切才能彻底结束。
一个声音在脑中如是说。
“岳飞下狱?且……赵构已经多日不曾上朝?”而与此同时,就在金营内,完颜宗弼听闻探子的回报,双眉高高挑起。
“是。”探子道,“小的查探多时,大抵得知赵构似是身体抱恙多日,故而近日政务多是秦桧代劳。而他为了筹措银绢,下至百姓,上至朝臣都有所压榨,朝野俱是怨声载道,却又敢怒不敢言。”
“甚好,甚好。”完颜宗弼朗声笑了起来,“看来一切尽在掌控,不仅如此,那赵构还格外助我一臂之力,连岳飞也治了罪,如此一来,宋人何足忌惮?”
探子闻言皱眉,“殿下之意是……?”
“赵构抱恙,朝中无主;岳飞下狱,军中无将;秦桧专权,民怨四起。如此良机,怎可轻易错过?”完颜宗弼放缓了声音,回身踱步至帐中悬挂的图幅前,抬手用力朝汴梁处一指,笑道,“看来,本王不需等那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应该就能反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