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的临床表现除了思觉失调、五感消失、噩梦不断外,还有一个出现幻觉。
霍深开始仔细回想三年前那场接风宴。
先吃饭,后敬酒,吃饭时沈月岛就坐在他旁边,那个位置不对,如果要论资排辈那个位置怎么都不该由沈月岛来坐,所以那是沈月岛特意找人调的。
为什么调到他旁边?
这是第一个疑点。
然后开始上菜,第一道是欧芹扒牛舌。
端上桌后沈月岛第一个动筷,但他没夹牛舌,而是拨掉了盘子里的欧芹。
在此之前,霍深从没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饮食忌口,沈月岛不可能知道他不吃欧芹,所以霍深理所当然地以为沈月岛是为了照顾桌上其他人的忌口,可现在想来欧芹扒牛舌是曼约顿的名菜,很少有当地人不吃。
那么沈月岛照顾的、知道的、真正不吃欧芹的人就剩了一个,是阿勒。
他把阿勒的忌口转移到了霍深身上,包括跑马后吃花生糖,也是阿勒的习惯。
这是第二个疑点。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轮番给霍深敬酒,大多称他“霍先生”或者“霍总”。
沈月岛也来敬,但他和所有人的寒暄都不同,他说:“你赶了两千公里的路才到吧,辛苦了,一会儿怎么走?”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奇怪,枫岛距离曼约顿确实有两千多公里,外面在下雨,关心下他怎么离开也是正常的社交礼仪。
可直到今天霍深才现当时被他忽略掉的一点贝尔蒙特距离曼约顿也有两千公里。
而沈月岛给他敬酒时没叫他霍总,也没叫霍先生,他甚至没给霍深一个称谓。
这是毛头小子才会犯的错误,不可能生在沈月岛身上,那就只剩一种解释。
他不叫霍深,是因为他当时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脑袋里想到的,不是霍深,而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后遗症作,他出现幻觉,霍深又正好和阿勒身高相仿、年龄相仿、气质相仿,所以他把霍深当成了阿勒。
他不是在问霍深辛不辛苦,他是以为阿勒来接他了,他在问阿勒辛不辛苦。
他也不是问霍深宴会结束要怎么走,他是想问阿勒: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家?
而霍深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呢?
他没有回应。
他没接那杯酒,没和沈月岛说一句话,只是再冷漠不过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沈月岛说他忘记了那天晚上生的事,只记得霍深的背影让他特别特别难过。
可他为什么会忘呢?
布汀希覃明明只会让他忘记最痛苦的回忆,比如父母的死,比如阿勒的死。
难道那件事在他心里和这些一样痛苦吗?
霍深低下头,紧握成拳的两只手都在颤,额头暴起一根根虬结的青筋,有泪滴下来,砸到裤管上,变成几个交叠的水圈。
迟到七年的悔恨在这一刻吞噬了他。
他不敢去想那天晚上对于沈月岛来说生了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怎么了?”沈月岛察觉他不对,低头去看他的脸,看到那满脸的泪顿时慌了,急急忙忙说:“到底怎么了?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6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