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他慫恿她,「知道你好這個,先前就說了要給你帶,我哪一回食言?」他甚至有些委屈,「給你使了那麼多眼色,你都沒瞧見……」
不過看見她這樣,眼珠子抽了也沒關係啊。小端親王虔誠地望著她,「怎麼樣,高興嗎?」
「高興!」
「那就快放進荷包里去!」成明覷著她的神色,心裡糾結了許久的話,終究按下不提。反正事已至此,還是暫時不要與她說了。困頓久了的姑娘難得這樣高興,總算有了幾分往常奕奕的華彩,這樣就很好。
他輕輕吸了口氣,摒棄掉旁的思緒,抿起嘴,由衷地道:「我沒什麼旁的願望,但求長生天保佑,保佑舒錯錯的一年裡平平安安,順順遂遂,永遠像今天一樣高興。」
第56章暗想玉容
皇帝與宮妃們的團圓宴,太皇太后例來是吃杯敬酒就走的。一來是上了年紀的人難熬,二來好不容易給妃嬪們出出風頭,她一個老人家在這裡,像什麼樣。
因而這次團圓宴並沒有帶搖光去,只囑咐她在西暖閣里等著,老太太給她帶一些鮮的糕點果子回來。她依言,坐在小杌子上抱著寶爺做針線。她的針線算不上好,勉勉強強,也就能夠看得出個輪廓吧。
看勾畫出來的式樣,是要做荷包。寶藍色作底子,莊重大氣,應著年下又喜興,上頭是元寶八仙紋,極考驗針法。她搬來一盞燈放在炕幾邊上,對著燈眯眼穿線,就聽得外頭有動靜,緊接著老太太的聲音遙遙地傳來,「仔細!」
她唬了一跳,咋咋呼呼把笸籮放下,要起身來行禮,太皇太后笑說免了,嗔道:「這樣年輕,怎麼穿針跟老太太似的!」一面取過她手上的活計來瞧,「繡起荷包來了,這是要給誰呀?」
一張溫溫潤潤的臉,騰地一下便飛上紅霞,她忸怩著道:「並不是,年下無聊,打發時光來著。」
旗家姑娘的荷包可不能輕易給人,給了就是要定情的。按著老例兒,已經定下婚的姑娘要給郎子做荷包,等大婚當日送給丈夫。老太太笑吟吟地看著她,只是不忍戳破她的心思,將活計遞還給她,給蘇塔使了個眼色,覺得心下快活極了。
「我要吃酒,」老太太盤腿上炕,示意她也坐,「你吃得酒嗎?」
搖光說怎麼吃不得,「在家時自打會吃飯就會吃酒。不會吃酒是要招人笑話的。」
太皇太后暢快地笑,「那咱們都吃幾盅。皇帝他們在前頭擺戲開宴,我不愛那拘謹的熱鬧。還好你在我身邊,咱們今兒不拘束,下下棋,抹抹牌,且好打發時光呢!」
於是西暖閣立時就熱鬧起來,底下的小丫頭子們都愛熱鬧,茶水上的、司衾帳的、尚衣的宮女們都聚在這裡。太皇太后和蘇塔,帶上蒲桃煙錦組成一局,開始抹骨牌,芳春在一旁記帳看場子,搖光就抱著寶爺,仍舊坐在小杌子上,給她的荷包補兩針。
小宮女們纏著她,她沒法子,只好放下笸籮,抓一把金瓜子與她們玩猜枚的把戲。一時間熱熱的酒端上來了,並著鮮的瓜果點心,在兩頭擺定。老太太那邊的規矩是誰輸了誰喝一盅,她們這邊則是猜中的人多,就讓搖光喝。她今夜好像格外不順,那些姐姐妹妹們都跟火眼金睛似的,鬧得她一氣兒喝了好多。果酒甜絲絲的並不醉人,奈何她喝得多,還是有些上頭,一霎時眼餳骨軟,耳根都是紅艷艷的,眼波流轉,盈盈生光,比尋常更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嬌媚。
她們玩得盡興,外頭炮仗連天,熱鬧喧囂,裡頭笑聲成陣,因而並沒有人注意到慈寧門前的一聲炮仗響,以至於皇帝在隔斷下笑吟吟地看了她們半日,也沒有人發覺。
還是搖光這邊沒酒了,她們支使小丫頭子去取,這才看見了皇帝,嚇得魂飛魄散,忙蹲身行禮,口中道,「奴才請主子萬安!」
太皇太后聞言,倒有些詫異,舉著手中的牌招呼皇帝,滿屋子的人呼啦啦起身給皇帝行禮。搖光剛灌完一杯酒,連站都站不穩,好在後頭有人悄悄兒扶著,這才沒有歪下去。
老太太說炕上坐,「給你們主子爺上盞八寶茶來。」順道埋怨他:「你們吃得倒快,怎麼今兒想起上我這來了。」
皇帝笑著說不必了,自己尋了個杯子,斟了盞果酒吃,又讓她們都起,溫聲道:「是要回養心殿,經過瑪瑪這裡,便想來同瑪瑪坐一坐。誰料想慈寧宮裡到熱鬧,朕一來,反倒攪了你們的興。」
太皇太后咕噥著點頭,「正是呢!你看我這一把牌,眼瞅著就要回本。」老太太笑眯眯地看著他,長長地「哦」了一聲,「知道了,你來是來要利市的吧!早說!」她示意蘇塔,蘇塔早早便把荷包備好了,太皇太后接過,珍而重之地交與皇帝,笑道:「歲如意!」
逢年過節,都是皇帝給旁人送福字,發荷包,為人君日久,還有人將他視作孩童,給他送荷包,把平安如意的好意頭送給他,他覺得心裡暖洋洋的,連眉眼都多了幾分溫存。他虔誠地雙手接過了,小聲說:「謝謝瑪瑪。」
蒲桃膽子大,探出頭問:「主子,咱們有利市沒有?」
皇帝循聲去看,在一眾鮮艷里,卻獨獨看見了她。她面龐飛紅,香腮帶赤,不同於尋常的端穩,反而更添了幾分小女兒的情態。皇帝有一瞬間的失神,緊跟著一股無措席捲而來,他覺得心底深處生疼,忙故作自持,倉皇間別開眼去,淡淡笑道:「都有。你們也韶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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