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許遠汀不明所以地看向她,「然後呢?」
「然後?」女孩又轉過頭去,雖看不清表情,但許遠汀猜,她一定是在咬牙切齒,「沒有然後了,她是個大騙子。」
談話並不愉快地終止了,此後的十多分鐘裡,兩人再次不發一言。
直到路過一間小院,一個端著盆出來倒水的中年婦人看見女孩,神色不佳地罵罵咧咧道:「讓你去鎮上買個東西都這麼磨蹭,真是不中用。」
女孩推開面前的矮籬笆,不理會婦人的冷嘲熱諷,只將背後筐簍取下,往地上一放,隨即轉過頭對許遠汀說:「進來吧。」
婦人柳眉倒豎:「她是誰?」
「是我班主任,來村子家訪,在咱家借宿一晚。」女孩面不改色地扯謊,發現許遠汀仍在原地,又重複了一遍,「快進來吧,我要關門了。」
婦人半信半疑地瞧著她,聽說她是老師後,倒是不再擺臭臉色,只吩咐女孩一句「那你好好招待老師」,就轉身回屋裡幹活了。
許遠汀簡直被這一系列變故驚得不能動作,她不敢置信地凝望女孩,想從她臉上找到些童年時的影子,許久之後,才聲音發顫地問:「你是安安?」
六年前那個福利院的孩子,如今也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少女。
「你怎麼不早說?」許遠汀上前幾步,想要拉住她的手。
卻被不著痕跡地躲開了,安安皺了下眉,語氣平靜:「你也沒問。」
到底顧忌著「班主任」的身份,安安父母為許遠汀收拾了一間屋子,供她洗漱住宿。
農村不像城市有豐富的夜生活,山道上也沒裝路燈,是故晚上九點鐘,這裡便黑漆漆一片。
許遠汀躺在床上刷手機時,仍舊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今天中午她還在和時奕吃飯,心情像過山車一樣由羞澀轉為憤怒,下午便說走就走,晚上就來到了這個小山村——安安的家鄉。
可是安安並不想理她。想到這點,許遠汀不由有些難過,曾經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不再黏著她了,也不知是長大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她閉上眼睛,靜靜思考明天該如何與安安破冰,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是從院外傳來的。
她能聽見,主人家自然也已察覺,忙去外面開門,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就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有人小跑著到門口,雀躍地歡呼:「你來啦!」
真是與晚上對她的冷若冰霜形成鮮明對比。許遠汀苦中作樂地想,興許來人是安安家的親戚,安安看到他這麼開心,至少說明在這邊她過得不算太差,總歸還有她期待的、對她不錯的人。
許遠汀翻了個身,準備直接睡覺,一行人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最後乾脆在她房間門口停下,一人伸手叩門道:「許老師,你睡了嗎?麻煩開下門。」
她趿上拖鞋下床開門,沒想到這位夜半到訪的來客自己竟然認識,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許遠汀一手扶著門框,睡眼惺忪地與門口雖風塵僕僕、卻衣冠整齊的時奕面面相覷。
第46章試用期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許遠汀掃視一圈,只見門口齊刷刷站著四人,莫說年紀還小、尚不會掩藏情緒的安安,就連晚上一直擺臭臉的中年夫婦都喜上眉梢,儼然一副將時奕當作貴客的模樣。
她收回視線,在安安父母帶頭踏進房間之前,重掩上了門,同時開口道:「不好意思,我剛睡下了,稍等一分鐘我收拾下。」
然後,許遠汀快疊好被褥,又打開手機攝像頭整理了下頭髮,最後披了件外套,確保自己看上去不再狼狽,才拉開門,側身示意他們請進。
安安父親從房間的柜子里取出一床被子,一面解釋道:「之前小時老師過來都住這兒,今天沒地兒,只能讓他去東屋的炕上和俺對付一晚,叫她媽和孩子睡。」
許遠汀一愣,下意識去看時奕,正好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由將臉轉向另一邊,生硬地「哦」了一聲。
這話說的,倒像她鳩占了鵲巢似的。
然而余光中卻注意到,他始終站在門口的位置,並沒有往屋裡張望的意思。小姑娘踮起腳,欣喜地問他這次來住幾天,他似乎沒想好,並未立刻回答。
趁著他思考的當口,許遠汀忽然說:「我明天就走,要不您別麻煩了,我去跟安安住一晚,讓他……小時老師繼續住這兒吧。」
安安父親還沒答話,倒是女孩搶先否定了她的提議:「我不——」
見她看過來,女孩心虛地接上後半句話,「想和老師一起住。」
十五歲的少女,好惡仍自分明,因此許遠汀一早就感受得到,安安對她的排斥。大抵是因為,她之前承諾過每年來看她卻沒有做到,她對她失望了吧。
思及此,她垂眸,又恢復了剛剛那種默不作聲的狀態。
「我應該也只住一天。」時奕低聲說,「這輪巡演結束,我會再來看你的。」
許遠汀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他是在回答安安之前的問題。
果然,女孩垂頭喪氣地「哦」了一聲:「那好吧,我等著你,你一定要來啊。」
因時奕夜半到訪,加上得知她住的房間是他之前常住的,許遠汀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她就再也睡不著,認命地爬起來,乾脆去山裡呼吸鮮空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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