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小子,又想你三叔了?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顾云臻摇了摇头,抬眼看向齐三,双眸微红,轻声道:“师父,您教教我,怎么样才能不被女人骗?”
齐三微怔,旋即大笑,倚在柱子上,指着满殿的丐帮弟子:“来来来!兄弟们,你们来教一教这傻小子,怎么样才能不被女人骗!”
众丐顿时哄然大笑,再饮酒时便都带了几分狂态,有人更伏地哽咽。顾云臻一一看来,才明白这里的每个人都曾有一段伤心往事。
月上中天时,他踉跄着起身,告别齐三,走在无人的长街上,更觉内心寂寞凄凉。回到家中,酒意涌上,几次要爬上床都摔了下来,索性席地而睡。
睡到半夜,他起来解溲后,仍旧坐回地上,就着屋内尚未燃尽的烛火,忽然现床底有什么东西。他探手将那东西拿出来,却是一封信,和上次一样,信封上没有任何字。信封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想是已在床底放了一段时日。
顾云臻心跳蓦地加快,将信纸抽出来,只见上面仍是从书上一个个挖下来的字,粘贴成一句话。
——罗某奸佞小人,切莫轻信。军粮署之事多加小心,勿遭暗算。
此时清辉如水,窗外的草丛中,纺织娘正在浅浅低低地吟唱。顾云臻看着信上的字,眼中的震惊和疑惑越来越浓。
※※※
顾府掌管书房的丫头叫露珠,这日清晨正在打扫书房,忽见顾云臻走了进来,忙放下抹布,迎了上去,道:“奴婢给小侯爷请安。”
顾云臻在书房里四处看了看,露珠陪笑道:“小侯爷,您要找什么书?奴婢帮您找吧。”筆趣庫
顾云臻眉头微微皱起,疑道:“怎么这里的书好像比以前少了很多?”他瞪起眼睛看着露珠,道,“我记得以前有很多孤本绝本的,是不是你偷偷拿出去卖了?”
“奴婢不敢!”露珠吓得声调都变了,赶紧拿出一本册子,道,“书房一直有造册的,谁来借过什么书,什么时候借的,什么时候还的,奴婢都一一记着。”
顾云臻横了她一眼,拿过册子,道:“你可别想蒙我。”他打开册子,翻到今年这一页,看着上面的名字,许久没有出声。
露珠在一边怯怯唤道:“小侯爷?”
顾云臻抬起头,将册子丢还给她,道:“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他想了想,走到书架前,取了一本书,道:“这本书我拿走了,过两天派人送过来。”出了书房,他将书藏到袖中,往赏梅阁方向走去。
其华这日身子有些困倦,本不想动,苏府却派了人来,说是苏理廷又受了风寒,思念爱女,派人来接她回府一趟。其华觉得奇怪,但仍换了衣服,带着紫英出了赏梅阁。
她边走边思忖,不知苏理廷唤自己回府究竟有何要事,又想着顾宣下一次不知又要使什么毒辣的计谋对付顾云臻,总得未雨绸缪、及早防范才好。正想得出神,前方紫薇花丛后忽然转出一个身影,正拦在她的面前。她忙收住脚步,抬头一看,眼前之人身形修长、俊眉朗目,正是顾云臻。
乍见这俊秀的眉眼,其华的心“咚”地一跳,尚未来得及反应,顾云臻已恭恭敬敬地拜下,道:“侄儿拜见婶娘。婶娘这是要往哪儿去?”
其华迅镇定下来,微笑道:“咱们天天见的,大侄子不必多礼。我爹病了,派人来接我,我回去看一看。”
顾云臻抬起头,直视着她,笑道:“这可不巧,侄儿正想往婶娘那里借一本书。”
“哦?什么书?”
顾云臻笑道:“侄儿昨日听梅先生说起,有一本《京华梦余录》,写前朝京城风物,写得绝妙,他甚是推崇。可惜他家的那一本丢失了,侄儿便想找来送给梅先生。刚去书房,露珠说上个月这本书被婶娘拿走了。不知婶娘看完没有?若是看完了,可否拿给侄儿?”
其华心里一“咯噔”,却见顾云臻笑得十分坦然。她知他不善作伪,便放下心来,装作为难的样子,道:“这本书确实在我那儿,我也看完了,不过真是不巧,我把书锁在柜子里了,翠莺她们也拿不到。不如等我回来,再让紫英给你送过来,可好?”
顾云臻缓缓地让开身子,看着她欠身为礼,含笑道:“不敢劳烦紫英姐姐,等会婶娘一回,我就会来拿,好尽早送去给梅先生。”
其华点头还礼,自他身边走过,直到出了府门,仍感觉仿佛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的背脊,她登上马车,这才现出了一身的虚汗。紫英跟着上了马车,也抹了一把汗,道:“好险。小侯爷是不是现了什么?”
其华问道:“那本《京华梦余录》,真是咱们拿了?”
紫英道:“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一本什么梦余录,不过那些书要么被咱们烧掉了,要么缺页少字的,可怎么……”
其华想了想,道:“等会儿我一个人回苏府,你在东市下车,去买一本《京华梦余录》,再到苏府来,我们再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