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似笑非笑看李治烽。
李治烽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针对我们我们豁出性命,在为天启卖命,做的都是为国为民的事,还扯我后腿,搞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好处。”游淼遗憾道。
李治烽“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做”
“所以京城那时才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呗。”游淼好笑道。
李治烽简直是没脾气了,游淼看着李治烽,只忍不住好笑,觉得他太好玩了,明明他年纪比自己大,为人也更稳重,但这么多年来,他的心性竟然是始终如一,不管经历了什么,一颗心仍然如同赤子。
游淼过去,亲亲李治烽的唇,说“官场就是这样,起起落落,都是很难说
的,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你看我先生,十六岁举仕,二十三岁入翰林院,二十五岁受科举舞弊案牵连,被流放到兖州,三十三岁平反回京,官至监察长史,四十岁任参知政事,官至太子太傅。四十八岁又被削职,流放到流州,担个空职。现在都七十一岁了。”
李治烽摇头,十分不理解,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游淼不敢再说赵赐婚的事了,反正自己也压下了这事,万一给李治烽一说,估计李治烽就要提刀闯皇宫,这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还有这个。”游淼掏出兵部的公文,递给李治烽,“让你去剿匪。”
李治烽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
游淼又说“要和老百姓打仗,难打得很。”
李治烽看了游淼一眼,游淼说“都是汉人,你像打胡人一般地杀他们吧,说不过去,也下不了手。你饶他们罢,打仗时他们未必就会手下留情,反而折损自己人。难办得很,下手前要三思,以招降为主,切忌滥杀。”
李治烽点了点头。
两人在帐内默不作声,面面相觑片刻,游淼笑了起来。
李治烽不解,眉毛一扬,带着询问神色。
游淼摇头,李治烽便朝他伸出一只手,游淼过去,让他抱着,两人依偎在一起,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掌灯时分,兵部的军符来了,李治烽才去筹集兵之事。写粮饷,点兵,通令。
游淼表面上胸有成竹,心里却对李治烽这次出征担心得很,现在怕就怕民变。且怕什么来什么,只怕朝廷一镇压,连着扬州南部与交州的人都要反。他渐渐明白到,为什么孙舆说到此次出征至关重要了。
要让南方流寇之事平息,就必须在朝廷上,以及在当地朝各大士族同时施压,李治烽在外征讨流寇,游淼则要力排众议,推行新法。辅以赵的雷霆手段,说不定能完成这场数百年以来最狠的变革。
三天后,李治烽出征,赵亲自来送,两人说了会儿话,游淼却在叮嘱新派的监军谢权,这个谢权是平奚特地派的,知进退,会转圜,平乱当地的士族,须得有江南世家子弟前去打交道,游淼仍不太放心,拉着谢权的手,说“谢
大人,这事就麻烦你了。”
谢权知道轻重,点头道“游兄放心,自然是尽心竭力的。”
游淼又吩咐人取了银两过来,说“那边若要粮,你夹张条子在军报里一并送过来,我去设法就是。”
谢权再三点头,游淼这才放他离去。
李治烽大军开拔,君臣之间虽说了不少马到功成之类的话,却谁也没有豪情壮志,只怕这么一去,不知道又有多少汉人要死于自己人之手。
怪谁谁也怪不了。
李治烽出征后的第二天早朝,游淼洋洋洒洒,将奏折一扯,两万余字,终于在朝上难了。
今日孙舆称病罢朝,游淼一人站在殿中,整个早朝赫然已成了他的战场。游淼早有准备,不少文臣也早有准备,瞬间便成剑拔弩张之势。
江南唐族、谢族、林族都是大姓,朝堂上占了六成,第一个还口的是唐伩,唐伩是唐博的远房表兄,虽属同辈,年纪却已四十有余。一听此话便道“年初不是早已议过一次该说的都说了,政事堂此刻重提旧事,又是什么道理”
游淼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岁前并不知江南会有大旱。”
“可岁前认为此法不可行。”唐伩道,“如今仍不可行,南方马上就要入秋了,江州人心惶惶,五月才缴了一次税,现在又要均分田地,只怕各世家人心离散,陛下,请您三思。”
唐伩官至工部尚书,屯田、修水利、重新策分田地都要通过工部,此刻一反对,朝中其余诸人纷纷附和。御史台监察御史林正韬点头道“陛下,人心向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朝廷已派兵前去平息,江州之乱指日可平,只需等待来年开春,一切自然解决。”
游淼道“李治烽已带兵前去出征,但此事关乎民生,以武力断然是压不下来的,各位大人,去年大涝,今岁大旱,明年若再有天灾,要如何应对此时已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天启南迁,各地未稳,流民数百万计,从去年到今年,南下逃亡而无田可耕的流民已达七十万计”
“正因这样。”唐伩道,“才需求稳,三个月前,孙参知也是顾虑到这个问题。天启如今的根基在于何处”
“在于民。”游淼
不待唐伩所言,抢先打断道。
唐伩面有怒色,冷冷道“确是在于民,均田若不推行,以南方世家之力,三年五载,便可缓慢消化下数以百万计的流民,从事生产。你再贸贸然均田,从朝中预算到地方,都需耗费大笔钱财,其中人力、物力数以百万计,为何不等到开春,交给地方去处理”
“交给地方去处理。”游淼不客气道,“能处理过来今年赈灾的粮食就是最好的例子,陛下从七月便下旨征粮二十万石,现在已将近十月,征上来的粮食不足十万石数,现在再不变法,冬季就将有数十万人,会饿死在扬州、江州与流州”
林正韬冷笑道“我不知道游大人这笔账怎么算的,变法均田后,难道田里马上就能长出稻子来能入库供吃喝那数十万人,还不是要等待开春,才能填饱肚子”
游淼“田地中自然无法马上长出稻子来,但人心马上就会恢复稳定,流民要的不过是耕地,有一口饭吃,变法一昭布,各地动乱不攻自破。朝廷再将银两拨下前去赈灾”
唐伩道“游大人,你一边要均去他们的田,一边又要让各望族开仓赈灾,这主意委实不错,到时就有劳你亲自前去说服他们了。”
游淼暗道这俩家伙委实老奸巨猾,根本就不是政事堂内唐博等辈能比的。自己一个年轻人才二十来岁,站在朝廷上实在不够分量。
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插口,望向户部尚书谢徽,谢徽一直没有出言附和唐伩与林正韬,始终沉吟不语,此刻忐忑抬头,与赵对视。
“赈灾是一笔大数目。”谢徽开口第一句便道,余人便都安静了。
“单靠朝廷,无法拨款救七十万人的命。”谢徽又缓缓道,“臣以为政事堂之见有理,有据。但陛下切莫忘了,开仓赈灾,这笔款项还要着落在江南士族的身上。”
谢徽说完这句又不再言语,李延上前一步,开口道“两位尚书,御史大人,翰林院为陛下拟定新法,并未想过将其推至千秋万代之后,若新法受阻,不若以两年为限,待得渡过眼下危机,再另拟公文,如何”
李延取了一折中的方法,却无人附议,毕竟心里都清楚,士
族被均出去的田地,不管过几年都是收不回来的。给了人的东西,还怎么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