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家族成员狐疑地回头,想知道是谁让一个小警员笑得跟花儿一样。沧沐生怕惹出麻烦,赶紧关好窗,拉上窗帘,远离了窗台。
傍晚五点半,沧沐忍不住悄悄拉开窗帘一条缝。天已经黑了,卡蒂奇宅邸的围墙柱上装有小灯,淡黄的灯光映照出安德鲁的半个身子。
他还在那里,双手插进大衣口袋,时而晃晃身子,时而跺着脚原地转个圈。
又半个小时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沧沐的房间,步履沉沉地走到围墙边。有辆车贴墙停着,安德鲁上了那辆车,打开车灯,一分钟后发车离去。
银白的车灯驶离卡蒂奇宅邸,驶向漆黑的道路,渐渐由平行的两道光线变成不规则的光斑,最后成为黑夜里的一个光点。
沧沐心里一阵轻松,又有一些道不明的失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还会再来的。
迈克已经恢复到能够思考和说话了,佣人带沧沐来到他的医疗室。
卡蒂奇家族建了专属的医疗用房,可供四人使用,配置以医院重症室为基准,必要时可以创造手术环境。
迈克还需要观察,因此没有被移出医疗室。
沧沐再一次被卡蒂奇家族的豪气惊呆了。谷沣家族虽然有医院,但从来没想过直接把医疗室搬进宅邸。难道是燕代的生活环境不如桑切兰恶劣,所以谷沣家族过得太安逸了吗?
医疗室设在第三层。
卡蒂奇宅的一层和二层由又宽又气派的大楼梯相连,从一层大厅能看到二层的横廊,整体布局与莱克斯家的差不多。
第三层则不同。它连在宅邸内部都是隐形的,只能从位于二层两端的窄小的楼梯上去。横廊尽头距最末端的房间有十米远,且由于平时不开灯,黑黢黢的,没有人愿意前去一探究竟,佣人也从不将客人引去三楼。
沧沐在佣人的引路下来到第三层,意外发现这层并不如想象中昏沉阴暗。它的顶端和靠宅邸正面的一侧凿出了长长的窗位,窗外的自然光柔和地打在室内,通透而静谧。
他们没走多远便到了迈克的房间。
佣人拉开门,请沧沐进入。一股混杂了各种味道的说不清的气味扑鼻而来,沧沐不适地皱起了眉。
房间不大,但设施齐全。病床靠房间内部,斜上方一扇标准规格的窗,刚好为病人提供美景。医生和护士见她来了,从床边走到器皿放置处,开始收拾桌面和重新配药。
病床上,迈克原本硬朗的脑袋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看不清面容。
“沧沐小姐,你来了。”
白色的绷带下,只露出眼睛和嘴,它们尽其所能传达主人的感情。
近似于高兴和欣慰的感情。
坚硬的心
“我以为,”见沧沐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迈克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说,“你已经没在这里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沧沐的注意力被他脸上的惨状吸引,此话一出,她的专注和好奇即刻被讥讽取代:“放心,没人敢放我走。”
迈克似乎微笑了一下:“看来是的。”他顿了顿,双眼依旧盛满感情地看着她:“不过我很高兴你还在,老大醒来还能看到你。”
“是,我知道。”沧沐干巴巴道。
卡蒂奇家的所有人都只会“老大”“首领”“老大”“首领”,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愿意等到德尔森转醒。
迈克接着问:“这些天发生过什么事吗?”
沧沐条件反射地摇头,但她想起了警员安德鲁,便说:“警察来取过证。”
“哦,取证。取什么证?”迈克不是一个好演员,他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关于那辆银色轿车的。”
“你怎么说?”
“我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迈克很满意似地抿抿嘴,柔声道:“然后呢?”
“后来没让他们进来了,你们都没醒。”
她没提有一名警员至今仍天天在门口蹲点这事,没必要,也不符合她一贯漠不关心的做法。
之后迈克跟她闲聊了十多分钟,放她回去了。沧沐推测他应该只是想了解警察取证的情况,因为担心她会借机求助。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过迈克和巡警多么熟络,她说不准还真这么干了,当然后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从迈克那儿出来,沧沐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心血来潮地想看看德尔森。
“我可以去看一下卡蒂奇先生吗?”沧沐不抱希望地问。
女佣的表情纹丝不动,既不惊讶,也不怀疑,仿佛沧沐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她左臂一摆,说:“请这边。”然后领她往三层靠中央的区域去了。
她们经过一个房间,沧沐探头探脑,女佣清冷的声音随即传来:“这是撒伦先生的病房。”
一时间,沧沐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后来一想,应该是当时坐在副驾驶的家族成员,他也伤得不轻。
过了这间,下一间就是德尔森的病房了。房里除了德尔森,还有他的私人医生,罗伯森艾略特。听见有人进门,他冷淡地一瞥,看清来人后惊得合不拢嘴。
“竟然……咳,女士你来了。”
无效变脸指的就是这种,他这演技,一看就会因为不及格而被排除在卡蒂奇家族之外。
沧沐觉得需要做些解释以缓和他的惊讶之情:“迈克叫我上来了,顺便来看看。”
“也很难得了。”他倒是把她和德尔森之间看得透透的,而且他的旁观者的态度也叫沧沐面对他时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