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后宫里头,除了魏皇后,皇上最宠的就是柳贵妃。
柳贵妃的轿撵近了,闻姝才瞧清楚,的确是一个婉丽的女子,眼角眉梢含着柔情,瞧不出丝毫的攻击性,极其容易令人对她放松警惕,是和魏皇后截然不同的气质。
怪不得柳贵妃能成为后宫的解语花,得到皇上的喜爱。
“见过贵妃娘娘。”虽不必行叩拜大礼,两人还是见了晚辈礼。
柳贵妃靠坐在轿撵上,温声笑道:“快免礼,原来是燕王与燕王妃啊,我说远远瞧着,从未见宫里头有这般绝色,王妃可真是沉鱼落雁。”
闻姝含笑垂首,“娘娘谬赞,妾身愧不敢当。”
“王妃过谦了,”柳贵妃看似很喜欢闻姝,“昨日燕王大婚,本宫也无缘得见,今日恰好遇到,本宫托大称燕王一句庶母妃,总得给点见面礼,喜儿。”
柳贵妃话落,身侧的宫婢喜儿托着一个青色锦盒上前,打开了盖子,里边摆着一座白瓷的观音大士。
柳贵妃道:“这座观音大士是从前本宫母亲在寒山寺求得,大师父放在佛前开过光的,可惜我的皇儿没能保住,留在我这儿也是无用,就送给燕王妃,保佑燕王妃早生贵子。”
闻姝双手捧着接过,福身道:“谢贵妃娘娘,妾身一定好生供奉。”
“燕王妃得了空也可往本宫宫里坐坐,今日就不耽搁二位了。”柳贵妃说完抬了手,轿撵继续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喜儿才道:“娘娘,燕王能明白您的意思吗?”
柳贵妃观赏着指甲上才做不久的蔻丹,方才的笑容消散,“若是连这都不明白,那他也不配和瑞王争。”
喜儿点点头,“娘娘说得是,只是奴婢瞧着燕王好似没什么背景,燕王妃也只是个庶女,恐怕很难和瑞王争。”
柳贵妃抬眸望着皇城四四方方的天,“除了燕王,本宫也没别得选择,荣郡王更不如燕王,昨日燕王大婚,办得这样隆重,压了瑞王一头,兴许呢。”
柳贵妃的手搭在腹部,她永远也忘不了孩子从自己身体里离开的感觉。
她迟早要魏氏给她的孩子偿命!
闻姝把观音大士递给竹夏捧着,回头看沈翊,“柳贵妃这是何意?瞧着像是特意等着咱们。”
沈翊摇了摇头,“回去说。”
宫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
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沈翊才指着那观音大士说:“柳贵妃这是投名状。”
“投名状?”闻姝没明白,“柳贵妃要站在你这边?为何?”
柳贵妃年纪轻轻,又得皇上宠爱,大可以自己生一个儿子,何必要帮不熟的沈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翊嗤笑了声,“她小产就是魏皇后做的手脚,并且往后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闻姝惊讶地掩唇,“不是说是柳贵妃不小心摔了一跤吗?”
当初柳家宴请宾客,她也去过柳家,眼瞅着柳家就要显赫起来,谁知柳淑妃摔跤小产,柳家冒了半个头,又掉下去了。
她虽知深宫尔虞我诈,可也是氏在侯府也是一手遮天,对庶出多有偏颇,可她都没有动过府里的孩子,永平侯的几个孩子都长大了,那可是一条人命,不是一只蚂蚁。
“哄骗外界的理由罢了,”沈翊合上锦盒,指尖在盒面上敲了敲,“你还记得柳贵妃是几时小产的吗?我又是几时恢复的身份?”
闻姝回想了下,后知后觉,“都是七月里,前后不超过半个月,难道是因为柳贵妃小产,皇上才急着恢复你的身份?”
沈翊颔首,“正是,魏皇后害了柳贵妃的孩子,皇上恼怒,不想再忍,便趁着永平侯离京御敌之时,恢复了我的皇子身份。”
沈翊第一次入宫拜见顺安帝那晚,魏皇后一来就提到了柳贵妃小产的孩子,便是在和顺安帝交换筹码,她知道顺安帝在查柳贵妃小产之事,恐怕也抓住了一些把柄。
所以魏皇后想和顺安帝做个交易,魏皇后不拦着顺安帝让沈翊认祖归宗,而顺安帝也不要再查柳贵妃小产之事,两人各退一步。
要不然沈翊认祖归宗之事哪里有这么简单,若不是此事,魏家绝对要闹出点风波来。
闻姝听得目瞪口呆,“皇上这也太会算计了,一环扣一环,天下之主果然不是谁都能坐的。”
一切都那么巧,巧得令人咋舌。
闻姝咽了咽喉,“我若是入宫,怕是活不过三日。”
沈翊轻笑,伸手点了下她要掉到地上的下巴,“当你身处其中时,不知不觉就会同化,你瞧柳贵妃,上次吃了亏,这次不就知道寻求同盟。”
后宫深深,也并不是人人进去就会斗,只是伤得多了,见得多了,就学会了。
闻姝心想也是,“那咱们算不算捡了个便宜,柳贵妃瞧着还挺受宠,往后咱们在宫里也有眼线了。”
瞧,沈翊方才说什么来的,身处其中,不知不觉就被同化了。
沈翊还没说什么呢,闻姝就自动代入了夺嫡之争。
魏皇后于沈翊有杀母之仇,而想扳倒魏皇后,就得扳倒瑞王,扳倒魏家,所以这场夺嫡之争,是不可避免的。
“失道者寡助罢了。”沈翊没觉得柳贵妃有多重要,以魏家如今的做派,这样的人多的是。
“近期别入宫拜访柳贵妃,还不急,我猜测,柳夫人会先上门。”沈翊对宫中算不得熟悉,闻姝去拜访柳贵妃,他身为男子,不便前往,所以不想将闻姝置于险地。
“知道了。”闻姝一大早的受了惊吓,窥见了皇权血色的一角,兰嬷嬷说得对,皇城是尸山血海堆就而成。